第三十二章 夜访布莱克
雷古勒斯猛然惊醒。 从决意背叛伏地魔开始，他的精神便绷紧到了极致。此时，他感受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恐怖目光，呼吸略微停顿，又逐渐放缓。 开门声与关门声接连响起，雷古勒斯却没有放松警惕，依然在用舒缓的节奏呼吸着。 过了十分钟，又是两道开关门的声音，那可怕的目光终于移开。雷古勒斯又演了十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 我还活着？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我回来了？克利切没有遵循命令？他没事吧？ 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雷古勒斯下意识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没有摸到熟悉的魔杖，而是碰到了一个带着魔法锁的日记本。 —————————————— 哈利谨慎地走在布莱克老宅中。 他已经确定雷古勒斯保有梦境世界之外的记忆，但系统似乎对此无能为力。 “要改变他的记忆，首先要将他复活。”它这样说。 “就算先不考虑复活他的方法——他的尸体在哪呢？布莱克墓园吗？” “……你可以去问雷古勒斯本人，他一定知道。”系统说。 “你没法直接告诉我，对吧？” “我只能给出公开的知识与公认的常识。”系统说。 “以及奇洛被我揍时的想法。” “他已经不能复活了，尸体烂掉了。”系统不以为意地说。 这判断标准可真够灵活的。 哈利是通过他刻在一片叶子上的定位魔纹过来的。今晚的早些时候，他将那片叶子放在雷古勒斯的兜帽里。 这步棋未免有些惊险——叶子可能就留在壁炉里，也可能直接被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连着衣服一起洗了。但这毕竟是梦境世界，哈利又拿到了篡改记忆的特权（系统之前承诺给出的“保密模块”），把易容和防护咒一戴，便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东西。 他对着雷古勒斯房间隔壁的那扇门施了一个静音咒与开锁咒。哈利的运气不错，这很显然是小天狼星的房间，要问为什么—— “荧光闪烁。”一道光落在哈利的脸上，他听出小天狼星的声音，直接撤掉了易容咒。 “小天狼星，是我。” “乔拉斯？”光移开了，小天狼星探头确认他背后没有别人，就放他进了房间，“快进来——你来这儿干嘛？” “来看看你有没有因为进了格兰芬多而被家里人干掉，”小天狼星把门关上时，哈利已经自来熟地坐到了他的书桌旁，“看来没有，你似乎还挺健康。” “是‘还’没有，他们在劝说我转学去德姆斯特朗呢，”小天狼星拉起窗帘，点起一根小小的火烛，才坐到床上，“你不会就是这么走进来的吧？幻形咒和隐身衣都没准备？好吧，我知道，幻形咒很难学，但是隐身衣在对角巷就有卖。” “当然有卖，大少爷，可是我没钱呀，”哈利双手一摊，“我是孤儿院出身的，记得吗？我现在还在对角巷打工呢。” “噢，对角巷，那不是巫师界最繁华的商业街吗？我的魔杖和课本就是从那里买的，”小天狼星感兴趣地说，“你在哪间店铺打工呢？魔金夫人长袍专卖店？脱凡成衣店？” “不，不是长袍店，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长袍店打工？” “我以为你那根银舌头会对你的面试很有帮助。你很擅长夸人，不是吗？大家都这么说，”小天狼星说，“可惜你好像没怎么夸过我——那些说‘美人’的不算，因为那是在陈述事实。” 哈利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他一改懒散的坐姿，端端正正地直起腰来，头稍微后仰，将小天狼星从头打量到脚。 对方也不由被这种郑重所感染，稍稍坐正了，露出一个试探的微笑。 只见哈利沉吟片刻，认真地说：“你的眼光很好——波特和莱姆斯都是美人，就是佩迪鲁不太行。” “没了吗？”小天狼星满脸的“就这”，“那我得宣布银舌头传说破灭喽！还有，别看不起彼得啊，他可是我们的开心果呢。” 哈利轻哼了一声，说：“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来试一试——要在一个近乎完美的人身上找最大的、最值得被称赞的优点，即使真是银舌头，也会像我一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 “这就使我受宠若惊了，”小天狼星挑了挑眉，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好吧，说真的，你在哪里打工？总不会是什么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吧？”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在废品店——对角巷尽头，最角落里的那一家，”哈利说，“简单来说，那里卖些二手的、没人要的东西，我就负责把它们搬上搬下、贴上价格标签之类的。” “总比我要好，我被关在这座房子里一星期了，他们总觉得我要离家出走，”小天狼星无精打采地说，“也没法给朋友们互相通信——全被他们拦截下来了，我猜测。” “我可以替你给他们送信，”哈利单方面与他同病相怜起来，“对角巷有一家猫头鹰邮局。” 小天狼星一下振奋起来。考虑到送信需要邮费，他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抓了一把给哈利——那可是十几个金加隆呢。已经开始自己挣钱的哈利意识到这是笔巨款，只拿了其中的一枚。 然后哈利给了他一枚定位纳特，以便之后回来。 “酷哎，好精妙的魔纹，”小天狼星第一时间解起魔纹来，“你自己设计的吗？” “是从我一个年长一些的朋友那边复制来的，他是个很强的巫师。”魔纹学菜鸟哈利坦然地说，虽然他也不知道金斯莱的具体年龄，但对方反正不能突然冒出来反驳。 但系统能。 【系统】你知道他多少岁吗就“年长一些”。 【哈利】不是他一直把“年轻人”挂在嘴边的吗？所以他多少岁啊到底？ 【系统】……无权限告知！ 【哈利】这甚至不是公开的数据吗？多少有点不公平吧？我去魔法部登记的时候是要填年龄的。 【系统】嗯……总之我说不了，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查吧。 “这实在很有意思，有一些咒语是能防住一般门钥匙的，你这枚纳特却能通过特殊方式规避掉大部分防护咒语……”小天狼星拿起纸笔，画下了几个套在一起的圆圈，“……等一下，这个是你想过来就过来的吗？如果我这边不方便怎么办？你要是直接降临到我家的餐桌上——咳，我得说我母亲的战斗力还是十分强劲的，要是打起来，我不一定能帮上忙。” “确实是个问题，要不你先把它塞床底下？” “家养小精灵会进来收拾房间，”说到这里，小天狼星的语气又降了下来，“它准会把你的纳特放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我找找有什么比较大且比较隐秘的空间——” 他拉开书桌下一个挺大的柜子，正在比划着看哈利能不能钻进去，就听见对方说：“等一下，小天狼星，给你看个东西。” 说完这句用于迷惑敌方的话，他就一个箭步冲向房门，拧开，并抓住了刚准备要溜走的雷古勒斯的后颈。 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张开嘴，仿佛要大叫求救，小天狼星及时补上一个石化咒，然后一边警戒，一边盯着哈利把他搬进来。 向房门施了几个加密咒后，小天狼星说：“他是我弟弟雷古勒斯，一个小告密鬼，但是没关系，他还挺讲信用的。” 他转过头，对雷古勒斯说：“我知道你最近在找魔杖，如果你不把关于他的事说出去，我会想办法帮你搞到一根。” 当真吗？雷古勒斯用眼神问。 “我知道翻倒巷那里有卖——怎么了？” 雷古勒斯翻了个白眼，很失望般把眼睫垂了下来。 “可能是怕买到假货，”哈利说，“这样谈话效率有点低，能不能单独解开他嘴部的石化？” “但我们还没谈妥，如果他大喊大叫，把我母亲引来——” “那恐怕我们不得不私奔了，”哈利说，“我现在住的地方能藏一藏，但我得在外面工作，如果他带人来指认，不太可能藏得住。” 这时，雷古勒斯快速眨着眼，好像着急想说点什么。小天狼星勉强解开他右手的石化，给他塞了一只羽毛笔。 “我不会说的，”他仓促写道，“他在翻倒巷打工？” 这个“他”明显是指哈利。 “对角巷，”哈利强调，“而且我知道怎么买到真魔杖——不过你不是今年入学吗？你的父母没给你买？” “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呢，”小天狼星轻飘飘地说，“雷古勒斯魔力暴动的次数要比我少得多，所以我父母怀疑他没有多少魔法天赋。我一直说这代表不了什么，毕竟魔力暴动又不是越多越好，但他们显然时刻准备着抛弃对他的爱——一旦他无法入学，被认定为哑炮，他在布莱克家就什么也不是了。所以，在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前，他没法搞到魔杖——或者任何入学相关的东西。” 哑炮？哈利想。 【系统】就是出身于巫师家族，但魔法天赋接近于零的人。 【瑞尔佩特】用于反驳纯血论的有力证据，有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所以有些纯血家族会直接将他们“清除”。 “噢！所以你是在为将来做打算——要是没收到录取通知书，至少能用魔杖溜走？”哈利看向那个正对着哥哥怒目而视的孩子，颇感兴趣地问。 现实世界中的小天狼星从没说过他弟弟相关的事，所以哈利其实对雷古勒斯的未来没什么概念，也许他真的成功逃走了呢。 但雷古勒斯紧接着将目光转过来，也对他怒目而视了。 “我不是哑炮，也从不担心不被霍格沃茨录取，”他运笔如飞，“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有更严重的问题要考虑，根本不关心你们的小密谋。所以那边那个人——” “乔拉斯·马基坤德，叫我乔拉斯吧。”哈利及时说。 “——乔拉斯，”雷古勒斯继续写，“在哪能买到真魔杖？奥利凡德那里需要成年人陪同，翻倒巷——” “翻倒巷需要你显得强大且残暴，好像一旦收到假货，就会直接把对方撕碎，”哈利微笑着说，“这个我很有经验哦，或者你明天和我一起来？穿一件带兜帽的长袍吧，看我给你演示一遍。” —————————————— 哈利是在早上6点被喊醒的。 在朦胧而扭曲的视野中，他看见一张万分眼熟的脸。 “这是梦吗？”他下意识问。他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准确地说，自一年前系统开启【时间二重奏】开始，就不再有了。 “这是我的荣幸，但你或许没这么想与我在梦中相聚，哈利。”对方温柔地调笑着说。这可不是哈利想象中会有的语调，他猛地惊醒了，往后一退，手忙脚乱地去摸索他的眼镜。 他其实已经不需要这副眼镜了，但还是会习惯性戴上。系统曾经嘲笑他说，这表明他的近视“从生理上的转换为心理上的了”。但无论如何，他需要这层厚厚的镜片来遮盖自我。 那个疑似莱姆斯的男人贴心地退出房间，给他留下洗漱更衣的时间。哈利动作迅速地把自己打理好，却在房门口停了下来，耐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别看了，还是B＋＋，没长开的小屁孩子一个。任何一个并非心理变态的成年人都看不上你。”系统说。 “滚你的。”哈利轻声说。掌握了易容咒语之后，他已经可以对自己的容貌进行微调，但为了区分他的本体与乔拉斯，他决定让本体自然生长。 于是在梳了几遍头发后，哈利终于接受它们就是要这样乱翘的事实，打开了房门。 他的教父正在门口与那个男人交谈，见他出来，便随意地向他引荐：“早安，哈利。这是我跟你说过的莱姆斯·卢平，接下来要和我们住一起。” “你好，哈利，希望我刚才没有吓到你。”莱姆斯对他微笑。 “当然没有，”哈利立刻说，他有点尴尬地将视线移开，小天狼星这座房子的确很小，只有两间卧室——等等，“你与小天狼星睡一间房吗？” 昨天晚上他实在很困倦，居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的，”莱姆斯显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之前我睡在你的房间，希望你不要介意。” “完全不介意。”现在来睡也行。 “好啦，两位也太拘谨了，”小天狼星浑不在意地说着，一左一右将他们两个同时揽住了，“咱们现在就出发，怎么样？汤姆答应给我留个不错的包厢。” —————————————— 汤姆确实是个常见的名字，哈利目前已知的就有伏地魔、破釜酒吧老板、以及小天狼星刚刚提及的拍卖会主管这三人了。 拍卖会上没什么波澜，不过哈利注意到纳西莎是单独来的，而卢修斯带了德拉科一起，要走向另一个包厢。他朝德拉科挥了挥手，得到对方躲闪的目光与卢修斯警惕的眼神。小天狼星倒是没什么表示，也许跟莱姆斯的手按在他肩上有一定关系。 “哈利，是这样的，我和莱姆斯下午有点事情，先送你到韦斯莱家怎么样？”拍卖进行时，小天狼星对他说，“晚上我们去接你。” 哈利本来就在想着要怎么去和罗恩碰面，这一下正中下怀，于是说：“没问题，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他们要忙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到，毕竟最近的大事就那么一件：吸血鬼和谈。 如果他们跟邓布利多校长比较熟，后者将他们请去做充门面的保镖，这很正常；如果他们跟魔法部比较熟，魔法部人手短缺，把他们叫上也很正常——毕竟他们都到处在用来历不明的名誉临时工了。 说到名誉临时工，昨天在报纸上看见纯血家族对哈贝尔血统的质疑后，哈利当场就去圣芒戈验了个血，结果今天应该就能发表在预言家日报上了。 在魔法界的普遍认知中，哈利的父母双方都是巫师，毫无疑问算是纯血巫师，更何况还有系统在打辅助。除非他们买通了圣芒戈内部，篡改了验血结果，否则哈贝尔·恩里克是纯血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去证明血统呢，”偶尔能得到哈利共享思想的系统开始背诵，“‘敌人抹黑你的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剖白自己，否则就是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一个人只有在自身的能力与品格毫无闪光点的情况下，才会强调自己的血统——因为那是与生俱来的、即使是废物也可以吹嘘的东西’、‘血统论是无稽之谈，只要——’” “‘只要赫敏还在，我就绝不会怀疑麻瓜出身巫师的优秀’，”哈利随口接道，“你能这么清楚地记得我一闪而过的心里话，我很感动，系统——如果这不是为了构建我的研究模型，那就更好了。” 系统干笑了两声：“总之，你是为什么要去验血呢？” “因为我是我，而哈贝尔是哈贝尔，”哈利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哈贝尔诞生于恩里克家族，虽然没过几年就被送到了孤儿院，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纯血巫师，并因此几乎不与其它孩子交流——他在内心深处是为自己的身世骄傲的。而进入斯莱特林学院则会加剧这份骄傲，毕竟斯莱特林里没有麻瓜出身的小巫师，纯血受到追捧，混血则会遭到明里暗里的欺辱。 “为了接近亚瑟·韦斯莱，我给他加了‘喜欢麻瓜制品’的设定，这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会时不时跟莉莉见面，而莉莉是麻瓜出身。小时候的纯血骄傲仍在影响他，但他也乐意去接受新事物，对不了解的文化保持基本的善意，这是我在扮演的哈贝尔·恩里克。 在面对纯血家族的血统质疑时，哈贝尔当然会去证明自己。这就像如果有人说地球是月亮的卫星，你只会付之一笑；而有人问你是不是有一双蓝眼睛，你便不会笑，而是睁大了给他看看。谈论血统在哈贝尔眼里并不是滑稽、可笑、无法沟通的，纯血只是他的一个基本特征，所以他乐于去证明，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这是你的看法，”系统平静地说，这时它倒不像以往那样大放厥词了，也许它内置了“敏感话题不予置评”模块，“那么你自己对纯血论的意见呢？用你刚刚的话说——你认为纯血论支持者是滑稽、可笑、无法沟通的？” 哈利对它一笑，将目光转向拍卖会现场。 系统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哔——】现在觉得我是滑稽、可笑、无法沟通的了是吧！” 而瑞尔佩特与乔拉斯已经在魔杖频道笑成了一团。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纯血论’具体是指什么，”平静下来后，瑞尔佩特说，“但听起来就是一群人以什么理由去侮辱、欺压另一群人？真无聊啊，我听说你们人类几千年前就是玩这套的，结果今天还是这样，一点新意也没有。” “看不起这种事，魔杖也有，”乔拉斯用他蹩脚的英语勉强跟上话题，“我以前以为，龙……呃，龙血管魔杖，都是杀人狂。瑞尔不是。” “那个叫龙心弦，”瑞尔·龙心弦魔杖·佩特强调，“说到刻板印象，我以前还觉得所有凤凰尾羽魔杖都聪明得可怕呢。” 凤凰尾羽魔杖乔拉斯：“唔，谢谢？” 瑞尔佩特：他还得谢谢咱呢！ 瑞尔佩特是个从良的龙心弦魔杖，乔拉斯是根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凤凰尾羽魔杖，系统是个对自己的各模块没什么掌控力的科学系造物，哈利是个习惯用手杖急攻敌方头颅的救世主。小小的魔杖群竟容得下这么四位卧龙凤雏，如果能给这群聊改名，哈利一定首推“全欧洲疯人院逃离计划第一指挥部”。 —————————————— 上午11点，哈利一行人从飞路网来到了陋居。省去两句寒暄与几十句冷笑话，小天狼星与莱姆斯离开了，而罗恩在领哈利到房里与海德薇见过面之后（海德薇：有这么着急吗？再让我蹭两下！），便兴冲冲地拉哈利去了屋旁的扫帚棚，拿起两把陈年老扫帚就飞了起来。 “赫敏说她想提前几天来，我们说好让她住金妮那屋，金妮也没意见——金妮是我meimei，记得吗？她今天没下楼，估计是有点害羞，”罗恩一把将球打了过来，“对了，你之前说的和马尔福有关的计划是怎么回事？要我说，一旦和他扯上关系，就没什么好事。” “我和他在假扮情侣——罗恩！你没事吧？” “没……没事，”猝不及防听闻了这个消息，罗恩一个恍惚，好悬没掉下扫帚去，他勉强把自己固定好，问，“假扮情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