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
大洋彼岸
无论如何，土门安纪子还是不愿呆在父母身边，所以很快又随BBA队前往美国。 到底在径直飞往太平洋彼岸的飞机上呆了多久，又究竟在下了飞机后坐了多久车，因长途旅行而疲惫的她懒得琢磨。努力打起精神后，她跟着同行的男同胞们下了车，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出数步，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眼前的巨大建筑。 紧接着，她便有些想吐。 “安纪子？”同样较晚下车的火渡凯离她很近，因而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病了?”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努力露出个一如既往的友善微笑，她突然又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眨了眨眼，“怎么这么担心我啊？你暗恋我？” “……看来你没什么问题，否则也不能像这样油嘴滑舌。” “哎呦呦，你害羞了？” “没有。”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就不能配合一下我的玩笑吗？” “又是这种愚蠢的玩笑，你是对它有什么执念吗？”他表现得冷漠又正经，显然已未将她故意当玩笑展示的心意当回事，“这样真的很无聊。” “我还以为我们一起喝了奶茶散了步，已经是朋友了。” “我没有朋友。” “那我们做师徒，我师你徒。” “你自己去做梦。” “那我们做情侣，以后要一起造孩子的那种。” “什……” “嘿嘿，别当真，我逗你玩的。”话虽如此，她却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别处，不敢看显露在对方脸上的表情与颜色，“好啦，凯君，你别在意。我们已经落在大家后面了，还是先去和他们汇合比较好哦。” 非常急促地应了一声，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径直向站在前方建筑门口的队友们走去。她则垂下眼抿了抿唇，又迅速深呼吸了几次，还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觉得突然说出这些话的自己真是个脑残。 她还未重新端正好自己的视线，就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扫过了自己的脸。 就如她与火渡凯初次相遇时那般。 可是这一回，她却没再说别的什么话，反倒眼疾手快地把那条长长的围巾抓住，还得寸进尺地往后拉了拉。 “你在干嘛?”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调戏，他立刻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但依旧目视前方，从他唇间缝隙泄出的言语则在暴露着什么，“放手。” “小男神，你在害羞吗?” “……” “你的耳朵红了哦。”她哪里好意思多看他，不过是在睁眼说瞎话，“小男神，你能不能把你的脸也转过来，让我看看红没红呀?” “够了吧，你该适可而止了！”猛地把自己的围巾夺了回来，火渡凯亦将自己的回话声音抬高了不少，好像是生气了，“你难道觉得这样戏弄我很有趣?” 而在这时，已经和其他伙伴一起来到那栋疑似研究机构的建筑大门前的弟弟转过身看向他们，高声呼喊道：“jiejie，小凯，你们还在做什么呀？” “呀，抱歉，我马上就过来。”在也用较大的音量朝土门乔回复过后，土门安纪子快步走到了火渡凯的旁侧，低声而迅速地抱歉地对他开了口，“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说完这话，她便抿着唇一路小跑，重新回到了那个本不应将她算作成员的队伍中。 在这之后，土门安纪子都表现得安静得过了头。引领他们参观的接待者能言善道，炫耀似地向远道而来的他们介绍着一切——愿意展示的一切。小男生们与木之宫龙的爷爷都看得兴致高涨，本也该对此颇有兴趣的她却是不细看，不拍照，亦什么话也不主动讲。但若有谁问她什么，她还是会立刻露出个同平时一样友好的笑容，态度极佳地说好好好。 直到大家又用战斗陀螺与在此接受训练的美国青少年们开始交手，她才终于打开了相机，经过接待员的同意后开始了拍摄。等这项已算是队伍固定配置的活动结束，同行的所有人都来到宽敞通透的巨大食堂吃起了饭，她盯着自己盘中的rou排与半熟溏心蛋，总算重新展露出了诚挚愉快的笑颜。 她心满意足地长呼一口气：“真好吃。” 在那之后，安纪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一边偷偷瞧了瞧因被母亲冷淡对待而分外沮丧的马克斯，再看看在场的其他人，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她同他们待在同样的地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此刻却感觉自己果然是个与他们毫无关联的局外人，并无与他们一同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地鼓了鼓脸，将被好好修理过的眉皱起又展平。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杯被自己加了过多奶和方糖的咖啡，她漫不经心地喝下一口，又无所事事地将散漫的视线投向旁侧，却突然对上了双熟悉的眸。 瞪大眼呆愣了片晌，土门安纪子慌忙别过了脸，圆润光洁的面颊上亦立刻泛起了红色。 与此同时，火渡凯也默默地将脸转向另一方，继续喝起了他手中杯里的奶咖。他先是若无其事地凝望起远方，随后阖上了眼，让猛然显露于其中的异样情绪被遮挡掉。 当然，她对此一无所知。 大概是咖啡里的糖加得过多了些，放下手中空杯的她觉得有些腻，她的口腔内也蔓延着阵阵苦涩的酸意。而就在此时，有精力尚且充沛的小男孩提议要去冒险，探索这里的一切秘密。 “哎……我就不去啦。”她努力地笑了笑，再温声说道，“我的运动能力本来就很糟糕，何况我现在也不太舒服，要是跟你们一起去，一定会拖你们的后腿。”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着我们回来。”瞧了瞧因在食堂里的工作人员表现特技而暂时忘了他们的爷爷，木之宫龙又眨了眨眼，转头望向那位唯一没给予他回应的少年，“那你要去吗，小凯？” “不去。” “难道你也不舒服？” “我很好。”听罢他的话，火渡凯将还余有小半咖啡的杯子放下，用莫名冷漠的表情面对他，“你们赶紧走吧 。” “对呀，你们得动作快点。”又一次稍稍上扬了嘴角，她也立刻出了声帮腔道，“如果你们再不出发，就要被爷爷发现了。” 一同目送着这群精力充沛的男生离开，火渡凯再也没开口，她亦陷入了沉默。他习惯性地用双手环起了胸，还闭上了眼，却又偶尔会悄无声息地瞅她一下，再极快地将自己的双眸合上。而她则直接将低了下脸，盯着已无任何食物残余的餐盘用指尖轻轻敲起餐盘的边缘。 也不知过了多久，虽然四周喧闹依旧，安纪子却似乎突然觉得找到了个打破两人间尴尬氛围的突破口。可她才刚抬起脸，还没来得及张嘴，却突然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起了身，还端起了那杯压根就没喝完的热饮：“我去添咖啡。” “……好的。” “要顺便给你添上吗？” “这……”瞪大眼望了他片晌，她咬了咬唇，“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呀。” “真的？” “真的，我很好，好得不得了。” “对，你很好。”虽然没发出什么过分的声响，他却是猛地拧起了眉，说了不少话，还用并不绅士的动作将杯子重新放回到桌上，“真是一目了然。” “既然你都觉得一目了然了，那就请你别再这样和我交谈了，火渡君。”愈发敏感的心间燃起了一团火，她拢了拢自己那有些散乱的耳发，依旧保持着不会被旁人在意的回话音量，“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也很想去冒险，只是不想和大家一起吧？那你看看现在，大家都已经走了，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给大家留意爷爷和别的大人，这不就正是你出发的最好时机吗？” “好，我明白了。”他依旧看着她，好看的眼中闪过一丝能捕捉到的烦躁，两道灰蓝的眉先是蓦地拧得更高了些，紧接着又立刻松开展平，“土门小姐，谢谢你的好意。” “不客气。”报复似地露出个礼貌客套得过了头的微妙笑容，土门安纪子也突然起了身，与此时还与自己身高甚为接近的他对视道，“您请。” 听了她的话，他很快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座位，又转过身去径直前行，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界里。在这之后，她默默地重新坐回去，又垂下了头，疲惫地用手抵住自己那闭上的双眸。 她的鼻腔已经堵塞，快要压制不住的泪意也在她眼眶内疯狂腾涌。 试着把偷偷落下的泪水都擦掉，她暗暗做起了深呼吸，并一边努力留意着四周，一边竭力地呼吸了许多次。等到遍布在眼眸内的血丝消除了大半，她再度起了身，拿起那只目前暂时属于自己的空杯，走到莫名冷清的智能咖啡机前。 明明这回选择的咖啡和自己最初选择的是同一口味，但在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手中这杯深杏色的热饮苦得让人反胃。 安纪子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又有一股可怕的泪意向自己涌来。 好在最终，她终究是将所有泪都咽了回去，使之化成一层保护膜包裹住自己的心。在重新坐回先前的座位后，她趴在了已被保洁人员清理过的桌面上，让原本闪耀在自己眼前的光与其他景致都被前臂所挡掉。 渐渐地，心情总算平静下来的她放空了思想，进入了梦乡。可不知为何，某位才与她冷冷相对过的少年却在她的梦中接连出现，仿佛从失去过存在感。 高傲冷漠的少年并未看向她，只是一声不吭地闭上了双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与她完全无关的那种。过了一会儿，固执孤冷的少年突然睁开双眸看向了她，好看的眉眼中似乎包含着些异样的情绪，却黯淡稀少得让她琢磨不透。 就这样，土门安纪子在自己的梦乡中遨游了好久好久，直到有谁拍了拍她的肩，出声唤醒了她。清醒过来的她同终于归来的大家打过招呼，又仔细打量他们那大都过于微妙的面色，略做思索便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而她并不会因此多说一句话。 坐在返回投宿酒店的巴士上，她据守着末排最右侧的靠窗位置，还稍拉开了车窗，让莫名冰冷的晚风直接往自己的脸上拍打。即便如此，她亦会时不时望向坐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火渡凯，但更多是注视着窗外飞快变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