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月之海

    预言之神，天照的半身，月读女神在高天原还是很受敬重的。

    刚好和某位被嫌弃的蛇神相反。

    说是友谊也实在是算不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儿去。

    纵然月读女神非常的讨厌蛇神，但有时候蛇神是那个可以一起做坏事还能保密的共犯。

    真正的月读将会降生于月之海，而她仅仅只是天照的谎言罢了。

    预言之神，谎言之神，终有一日，她会泯灭在这位‘月读’的手中。

    预言如此说道。

    月读准备在这位神明降生之时，先杀死对方，以彻底断绝预言的实现，此等罪大恶极之事，只可能求助于那位蛇神。

    蛇神得以亲自来到月之海，那诞生无尽星之子的地方，月读却改为了男相，颇为阴郁的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你真想好了？神明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八岐大蛇好奇的转来转去，比起那位还不存在的神明，他更好奇月之海究竟是怎么诞生星之子的。

    银色的月海泛着丝丝凉意，是很适合蛇类的水温，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生机与活力，是与自己相斥的力量。

    泛着晶莹月光的水被蛇神捧到手心，又从指尖的缝隙中滑落，却始终浮于表面，没有真正触碰到过蛇神。

    神明与神明是不同的，有些神明生来弱小，而有些生来就强的离谱。

    这种地方诞生的神明绝不可能是什么弱小的存在，哪怕他和现在的月读尝试杀死对方，都没那么容易。

    八岐大蛇难杀是因为必须被杀死八次，而月读是真的强，能够在将来杀死月读的神明，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死。

    月读却紧皱着眉，没有直接回答他。

    “我可能会被杀死哦，月读。”蛇神笑吟吟的吐出毫不留情的话语。

    “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无论你以后要杀谁，我都会帮你。”月读叹息着，神明的话语一旦说出口，便会形成因果。

    “即使我要杀天照？甚至须佐之男？”

    “我是说会帮你，不是代你去送死。”

    蛇神挑了挑眉，可他现在不就是在找替死鬼嘛，八条命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并不是很完善的约定，与没多少诚意的合作，蛇神的字典里没有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意思，只有见势不好溜了溜了。

    “我可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这海水与我的力量相斥……”蛇神还想诱骗月读再做出些让步，结果月读却犹豫了起来。

    “再等等，我……我还没想好……”

    蛇神转身走到了月读面前，笑得十分和善，“别逼我在月之海cao你。”

    “改变预言的代价往往会超过预言本身，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月读揉揉紧皱太久的僵硬眉心，说的话毫不客气，蛇神也懒得同他计较。

    “你要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蛇神也不愿白挨一顿打，完了以后还要做同事，为他本就不多的社交雪上加霜。

    “可我不想死啊……”月读又叹了口气，目光悲戚仿佛等下就是他的死期，而不是一位神明的诞生。

    孕育神明的月之海，蛇神静静的看着这片泛着银色月光的无边海域，他会在这里战斗，蛇神罪恶的血将污秽这神圣的月之海。

    即使如此，那片血海中也能诞生神明吗？

    蛇神抱着好奇心越想越离谱，而月读终于下定了决心，“机会只有一次。”

    机会是指在月读反悔之前，就要杀死初生的神明，而出于他和星之子之间的奇妙联系，一旦新生的神明如星之子般产生连结，月读确定以及肯定他不会忍心对星之子下手。

    月读越是忧心叹气，就越是看闲散的蛇神不顺眼，“我倒是不知道，你的爱好里还有发呆。”

    蛇神一脸莫名的看看他，自认为十分体贴的找了个角落，盘旋起身体坐着发呆。

    他的爱好还真的是发呆。

    只是这举动落在月读眼里，就是蛇神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儿，暗中计划着什么坏事了。

    月读发现自己居然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星之子担忧，更加焦虑起来，无论蛇神的计划是什么，他也没精力再去干涉了。

    当蛇神无聊到在宁静的月之海飘着玩的时候，毫无波澜的海面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像是被太阳照亮，月之海的某处海水亮起炫目的光，那亮度自然无法刺痛神明的眼睛，在那光芒之下，他们都看到了一个身影。

    蛇神没有丝毫犹豫的出手，巨大的蛇魔现出身形，一口就吞掉了那个小小的身体。

    事情当然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蛇魔无法承受那光芒，光穿透了蛇魔的身体，在转瞬间碎裂一地。

    “……庇护之光吗？”蛇神感受到了光芒的威慑，恐怕要等光消失之后才能动手。

    那道身影从高空中掉落，砸在月之海不断泛起涟漪，在波浪的冲刷下，周身的光芒开始暗淡，那个孩子苏醒了过来。

    仿佛本能的，他在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命中注定会一直注视着他的存在。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茫然的孩子，在看到月读的第一眼，就充满了欣喜和信赖。

    月读在那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是他的星之子。

    “真是可惜，生不逢时。”蛇神等着光芒的消失，再次发动了攻击，却突然被月之镜挡住，而那武器的主人，月读咬紧了牙关。

    “……他是无辜的。”月读最终如此说道。

    蛇神怒极反笑，合着就他一个演坏人是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蛇神发了狠，一击碎了月之镜，但接下来的攻击，月读自己挡在了孩子身前，“好，好极了，那你就跟他一起去死好了。”

    月之海因他们之间的战斗而剧烈的晃动，整个高天原都感受到了震动。

    率先赶到的是雷电速度的须佐之男，现场很明确，八岐大蛇袭击了新生的星之子，月读正在努力保护他们。

    水能导电，月之海给蛇神留下了一个非常rou麻的心理阴影。

    蛇神的血染红了大片的月之海，他安静的飘在海面上，现场却和之前不一样，变得相当惨烈。

    往日蛇神袭击的只是一些无权无势的小神，这次偷袭众神敬仰的月读，可以说是群情激奋。

    认不认罪？蛇神看着立于高台之上的月读女神，心中赌咒发誓，将来定要月读也挨一顿正义的群殴。

    跟月读之间的笔笔烂账，恐怕是很难算得清。

    荒自小就被所有人教导着，要小心蛇神，不要跟蛇神说话，离他远点。

    月读不在就是须佐之男陪在身边，从来就没落单的时候。

    因此在他解读预言意识到无论是月读还是须佐之男，他们的命运都跟蛇神纠缠不清，原来高天原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但真实又会在哪里呢？会在神不屑一顾的人世间吗？

    落于人间的神子，第一次见到了人心中潜伏的蛇，在脱离了保护之后，得以见识到了真正的恶。

    蛇神却对自己做过的事没什么印象，即使进入阴阳师的庭院，目光也不会停留在晴明以外的任何人，哪怕院子里的樱花都能入他的眼，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

    恐怕也不会有人期待被八岐大蛇注意到，那只会是一场惨烈的故事开始，放纵欲望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至少这是荒唯一能从蛇神身上学到的事。

    这世间的命运早已注定，在千年前那位神明决心死在千年以后，荒花了千年的时光去验证这个结果。

    荒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信念一刻也没有动摇过，即使是面对月读，这场宿命的对决，也没让感情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真理便是真实，万物都在遵循着理，他替代虚假的月读也是天理的循环。

    月之海与星之子，星之海与启明星。

    他看到月读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打在小时候月读赠予他的防身月之镜上，这就是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命运啊。

    ……

    无人关注的闹剧的角落，被蛇神血水染红的月之海，在那污秽之中，一个红发如血的孩子茫然的站起身。

    他的身前空无一人，谁也没有迎接他的诞生。

    他伸手去触碰月之海，那海水便被血污染，他往岸边前行，污秽便以他为中心，血水不断的扩散。

    他所在之处，连神明也会起争端，众神把心底的话语吐之于口，恶意叠加膨胀直到沸腾，宣泄于战斗厮杀。

    连高天原的神明都无法抗拒这污秽的污染，点爆所有潜在的矛盾，死亡将紧绷的神经化为你死我活的绝境，他沐浴在神明的血水之中，看到本该在他诞生时就该出现的月读，开心的笑起来。

    夜刀神无法生活在高天原，他行走在广袤的人世间，也始终不会停留在任何地方。

    在血月的庇护之下，于祭典中死去的人重生，说出生前不甘的话，了结一切的因果，作为杀生的报应，赐予众人死亡的结局。

    传说中的怪谈，被阴阳师封印的弱小神明，可怜的在井底哀叹着。

    纵然就此死去，也不愿放弃对于灵性的追求。

    流动的水，变化的人，与千万年信念不变的神明不同，夜刀神更接近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人。

    只是作为夜刀神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