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恰似你的温柔

    “祝苑，周六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自助。我可约了你好几次了，给个面子呗？”同事李海林这个月是第二次替检验科的陈思辰来约祝苑了。祝苑第一次拒绝是说自己最近肠胃不好，要回家喝粥。这次她已经打算用减肥的借口来婉拒对方的好意。

    影像科的工作不算辛苦，不需要像护士一样要24小时要么三班倒在医院值班，或者要和医生一样要连续值班48小时才能回家。他们的工作时间还是比较正常。一周也就轮班一次。虽然科室的人不多，但基本都是已婚人士。所以还算年轻且单身的祝苑经常被好心的同事各种安排认识其他科室的饭局，来增加她的交际圈。希望她早日脱单。毕竟辐射对人有影响，早点结婚生孩子，不容易对孩子有影响。

    只不过祝苑这个人本身对婚姻也比较抗拒，毕竟自己爹妈早早就因不靠谱的爹作天作地闹得离婚收场。毕竟祝苑老爸祝天文是集妈宝男，出轨又爱喝酒又爱赌博于一身的男人，坏毛病多的就跟叠buff似的。缺点虽然多的像星星，但优点也是很明显。那个年代大家普遍营养不良，她老爸1.76的个头在南方还是属于玉树临风，加上一双桃花眼和高鼻梁。配上妈生冷白皮。给人的初印象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当时祝苑老妈也是太年轻了，蔡美华当时和祝天文相亲的时候也就19岁的年纪。还是极端的颜控。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对眼了。当时乡下不流行什么打结婚证，那就是直接见家长，摆订婚酒席，买金首饰。然后女方就跟着男方一起生活了。

    开始的时候总是千好万好，只是等到蔡美华怀孕后，发现自己的丈夫还是整天不在家，喜欢骑着摩托车每天带别的妹儿兜风。然后还喜欢跟人家喝酒赌博，她开始还拐着弯劝自己丈夫别做的太过分。发现他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作风不改。她于是和自己的婆婆提了提。婆婆竟然跟她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她公公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出去喝酒玩玩。只要还记得回家就好。

    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离家又隔了好几十公里，手里也没钱。加上怀孕不方便走来走去。到最后竟是连诉苦的人都没有。最后过了好几个月，孩子快要出生了，婆婆这才联系了自己娘家人来。因为怀孕的时候肚子很尖，好多会看肚子的过来人都说她可能怀的是儿子　。

    公公婆婆也是十足的期待，毕竟他们也是马上快60的人了，家里还有7个女儿，就一个独子。现在马上又有孙子出生，他们那贫瘠的生活也就只有这点盼头了。结果蔡美华胎位不正，孩子有点难产，生了两天结果是孩子的肩旁先出来，急坏了乡医院的医生护士。最后不断的揉肚子废了很大的劲孩子才顺利出生。但生的是女儿，公公婆婆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一脸嫌弃。而孩子父亲祝天文也是匆匆看了几眼孩子。就和父母一起回家吃饭了。只有祝苑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们还在围着大人孩子打转。

    本来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激素水平就直线下降，心情就很低落。看到婆家和丈夫竟然这么无视自己，就连亲家都不放在眼里。一点尊重都没有。那一刻她真的懊悔自己不会看人，怎么选择了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她的哥哥们都在安慰她，说她生孩子遭罪了辛苦了。不要想太多，他们回去吃饭也是正常的。我们自己等下在医院楼下随便吃点就好。本来也是为了我的外甥来的，不管他们什么态度。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她的父母都是要脸面的，见亲家见生了个女儿就如此无礼，心里也是很苦恼。当时觉得女婿模样好，脾气也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和女儿很相配。现在也是懊悔极了。觉得女儿是鬼门关走了一圈，就连一句好话都得不到。心疼的要死又不敢当着女儿的面发作。本身女儿就是受委屈，要是他们也掉链子去抱怨男方。以后女儿多难做人啊。当时的观念也很封建，觉得女儿也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爸妈也不能太出头。万一女儿被人家退回来了，街坊邻居那可是会笑话他们一辈子。他们都是老实人，从来不跟人家红脸。

    但是对于祝家来说没有一举得男，让他老两口的60大寿上没有可以炫耀的男孙就已经是天大的罪了。毕竟他们可是给了不少彩礼过去的。女方的要求都满足了。他们想要宝贝孙子的要求却满足不了。最后一个月子坐下来，蔡美华除了喝红糖粥就是南瓜小米粥。平常人家都会给孕妇杀鸡宰鸭的来补充营养。他们却懒得花心思。只想随便煮粥打发了。人人都说月子仇不共戴天，但是从蔡美华孩子出生那刻，她已经和她的丈夫以及婆家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那裂痕也不宽，只有无法言说的心寒和懊悔铺就。

    才刚出月子没多久，蔡美华就发现更过分的事。她的丈夫嫌弃她因为生了孩子，身材走形。竟然拒绝和她过夫妻生活，而且开始夜不归宿。她的委屈无处可说，家里都要面子，父母是老好人。不会和别人起冲突。哥哥们自己家里也是好几个孩子要养。自己的生活都很艰难。婆婆只会说是因为她生了女儿，没有本事留住丈夫。

    慢慢的她晚上开始睡不着，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以前会看上祝天文这种人，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她的女儿为什么得不到家里人的重视。她想着想着，开始茶不思饭不想。加上纯母乳喂养孩子。不到3个月她竟然比结婚前还要消瘦，脸色蜡黄。

    更严重的症状出现了，她开始自言自语。婆家的人都怕了，急忙把她送回娘家。回娘家那几个月开始父母照顾得很好，三餐饮养都跟上了，晚上她的母亲还会哄她睡觉。这么养了几个月后，她慢慢的睡眠变好了，人也精神起来了。她开始想自己的孩子了，她想回婆家看自己的孩子。和父母提了下，他们都支支吾吾。说下次有机会去。结果她某天出门买菜的时候，邻居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被人家退回来了，以后谁还会要她。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去了集市上买了些小孩的玩具。若无其事的走回家。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想哭但是眼睛干干的，好像已经在坐月子的时候就流完了。她觉得活着好没意思，一切都是她的命。只是她的女儿苑苑还那么小。她竟然尽不了一个做mama的责任。不能陪自己孩子长大。

    退婚的事已经在她家附近人尽皆知。她没有办法，最后选择和初中同学一起去深圳打工。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兜兜转转过了15年。她不敢再找伴侣，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她这些年做过女工，做过销售，做过宾馆的前台。也积攒了一些积蓄。准备回老家买套小房子安定下来。主要还是想把女儿接出来。在祝苑8岁的时候，她还偷偷去见过自己的女儿。告诉她，自己是她mama。问女儿要不要跟她一起走。可是女儿看见她靠近就大哭大闹。说自己mama不是她，她有mama。说不要和她一起走。一时间那股子心疼又涌上心头。

    后来她又去了几次曾经的婆家，提出想要把女儿接走。婆婆说她从来不管女儿，现在孩子大了可以打工赚钱才出去和他们抢孩子是坏女人。她的女儿在边上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她。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摔在马路上的玻璃杯，她看着杯子被来往的人无情碾压。她也无话可说，自己一个女人在外面讨生活，父母在她出去打工第二年就相继病故。哥哥们留在老家日子都不好过。她确实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后来她和婆婆说等孩子上初中了大一点的时候，自己愿意承担孩子的生活费直到孩子上大学的费用。不需要婆家出一分钱。孩子还是他们家的孩子不会改姓的。并且愿意给婆家5万作为这些年孩子的辛苦费。磨到后面婆家张口要7万才同意孩子给她带走。

    后来如愿以偿孩子跟着她走了。她在当地买了一套60平的小房子。户口也办好了，看见户口本上出现的女儿。她总算是心满意足。因为前夫在把她送回家后，马不停蹄的又新娶了老婆，并且如愿以偿的生了儿子。其实在他们那样的重男轻女的环境下，女儿也和丫鬟的日子差不多。每天放学回来还要做家务带弟弟。家里一切东西都是弟弟的，也没感受过父母的关爱。

    开始女儿还一脸戒备，不叫她mama。只叫她阿姨，随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女儿渐渐也和她贴心起来。读完初中后，她本来想要让女儿继续读高中和大学。但是女儿却心疼她赚钱辛苦，死活不肯去读高中。想要学个技术就早点工作，她的婆家的一个亲戚的女孩就是这样初中读完就去学了影像，出来就直接工作。而且工作也不累。女儿很是心动，毕竟她这么多年在家里当牛做马习惯了，回家也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好好写作业。成绩一直很一般，也考不上好高中和好大学。

    女儿有次没带钥匙去过她上班的地方等过她下班，看见自己在厂里穿着朴素的工作服，明明一脸疲惫。却还在强撑着还问她读书累不累。祝苑听完心里完全原谅了母亲这么多年没有把自己接走。她也发现了，其实母亲已经很努力了。不然拿不出奶奶和爸爸要的钱的话她们是不会放她走的。

    所以她自己也想了很久，如果正常高中加大学也要读7年。出来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但是家里表姐学了中专，才读了两年，第三年就可以去医院上班。工资也有三四千。她觉得她的人生有这样的日子她也很满意了。毕竟不跟着mama，在爸爸家里也是说过的要是考不上最好的高中也是要出去打工了。跟着mama还有书读已经很好了。她的mama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赚了钱，好不容易买了房子还给了奶奶7万。

    也许已经没钱了。她怎舍得让mama一个人继续辛苦下去。本来就一般的成绩，也不打算再提高了。考得好了不去读高中mama肯定不同意。后来中考成绩出来确实只能上一个很一般甚至是吊车尾的高中。她和母亲谈了很久。说自己也不是读书的料子。选择去一个能找到工作的学校读书没什么不好的。母亲本就心疼女儿，想让她继续读高中。但是女儿说不给她读中专，她就直接去打工。也不读高中。见她人小却有主见。并已经想好专业，且家里亲戚也是学这个。并且确实工作轻松，也就顺着女儿了。她还特意问了招生办。初中毕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中专，三年。一种是大专3＋2制。以后出来学历仅此于大学。属于大专文凭。

    最后母女俩各退一步。选择了5年的。读书的时候，祝苑就是走读，明天都回家吃饭。不怎么和班上的人来往。因为有好多不读书的妹子喜欢在外面和不良少年玩，甚至谈恋爱，还以谁谈恋爱多为赌局。好几个混混样的女生，在班上横行霸道。不仅欺负那些个小的，还会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和老师顶嘴。

    祝苑虽然成绩一般，但也是很尊重老师的，也很看不惯这些人。所以也不怎么和班上的人打交道。她是想有个好工作。在班上认真听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会去认真完成。和老师的关系也处理的不错。因为众生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下，上进的人寥寥无几。老师也很喜欢她。叫她好好学习，以后帮她介绍工作。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很公平。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几年过去。祝苑以全班第一的好成绩，被班主任推荐去了一个很轻松的骨科医院实习。因为实习工作态度很认真，和带教老师关系处理的也挺好。最后实习结果也是优秀。直接留在医院工作，签的是合同制。开始工作也很低才1800。转正以后4000。每年工作满一年，会加工资，一个月加200。祝苑很满意，毕竟和mama住一起，她并不需要额外承担房租，家里也有饭吃。他打算把工资留30％作为她的积蓄和零花钱。其他钱都存存折。然后把存折给mama保管。也让mama知道自己终于不用伸手向mama要钱了，也有能力去让mama不那么辛苦了。她感觉一切都按她规划的的那样发展，生活是如此美好，独立的感觉让她美得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