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桃书屋 - 言情小说 - 腐烂乌托邦祭品【GB/骨科】在线阅读 - 【10】薄荷糖

【10】薄荷糖

    有些人往往会随着年岁的增长随机性提升智商,就像七岁的姬怜相信自己是卧薪尝胆的龙傲天,八岁的姬怜被迫第一次登台演出,九岁的姬怜不再缠着竹老师转社团,十岁的姬怜认清事实在练舞室摆烂摸鱼。

    十一岁的姬怜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在每次填表格时往“特长"一栏面不改色地写下一长串舞蹈比赛奖项。

    但他的确获得了比乐器、书法和国画更多的赞美。这片领域没有姬冕的涉足,不会有老师只围着姬冕赞赏她的天份的情况出现。他的身体柔软度是先天性的好,节拍韵律感和四肢协调能力也在同龄人里遥遥领先。登台演出之后,他也能感受到比从前都不同的视线。

    不再把他看成是姬冕的附庸,不再把他当成是陈怀瑾的小弟。路过陌生人时,他也能听到这样那样的低语:“他是舞蹈社里特别好看的那个......”

    智商不是白长的,就像他现在不会不自量力地要和姬冕比高低。姬冕的个人规划和他只有少部分的重合,他也没那个机会去武术格斗课和金融管理课和她一决雌雄。她说要罩着他,他的确没被她的崇拜者们找过麻烦,除了某次被乐羊溪堵在男洗手间进行了一次单方面的打击报复。为什么时隔那么久才动手,他也很清楚:姬冕请假爬山去了,要一周后才能回来。前所未有的空白期,第一忠犬立刻就要打击敌人并力图不留下痕迹。

    智商增加后的姬怜不敢回头去看自己的光荣事迹,被揍的时候没打算还手。乐羊溪反而没再继续,拧着眉毛,看他像在看豺狼虎豹:“你一向就这么在她面前装乖?”

    姬怜于是学习了新词汇,原来像他这样的叫装乖。但如此反推,乐羊溪其实也在装乖。姬冕在的时候不敢对他龇牙,主人一走就要开始决斗。但他们的定位不一样,乐羊溪大可不必如此虎视眈眈。他是姬冕众所周知的发小兼拥趸,而自己是姬冕最喜欢的换装娃娃,大型抱枕和名存实亡的孪生哥哥。

    姬冕仍然是孩子王,老师的评价是“拥有优秀的领导能力”。升上高年级后,她积极参与话剧社的同时在学生会选举大获全胜,在最后的两年小学生活里成为听上去非常厉害的学生会主席。乐羊溪紧随其后,遗憾以十八票之差被禹风滢打败副主席之位,只能服从老师安排下放去当部长。阮知棋没兴趣进学生会,原话是“小学生就搞学生会是官僚主义的陷阱”。

    但显然,陷阱并不会妨碍她占据学生会办公室最舒服的那张书桌,就像现在这样,她抱着抱枕趴在桌子上,试图用口技引起对面正在写下周演讲稿的主席的注意:“你变了,你现在都不听我说话了。我是个可怜的小社长,在主席面前如履薄冰......”

    “我听着呢,”姬冕还在打字,眼神都没移过来:“竹老师说经费审批还在走流程,你该催的是校长。钱肯定能到账,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披着麻袋演话剧。”

    “这是经费的问题吗,”阮知棋的脸在企鹅抱枕上碾来碾去:“毕业风采比赛要求是创新剧本欸。我们目前的自编剧本服化道都很复杂好吗。”

    姬冕终于停止打字,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话剧社的众多剧本。

    她犹疑道:“《高塔上的汉塞尔》服装还是挺简单的吧?”

    禹风滢停止听歌,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你们要重演汉塞尔吗?小棋加点客串角色呗。”

    阮知棋卡了壳,有点结巴道:“可是那是我从很多童话里杂糅的剧本......而且那是我小学一年级写的!太白痴了!”

    “没关系,”姬冕安慰道:“骆宾王七岁的《咏鹅》也很经典。再说了,如果你都否认剧本了,主演的我和乐羊岂不是白痴叠罗汉。”

    阮知棋被她说服了,于是再把通知的A4纸从手提公文包里抽出来。三个人再仔细研究了一番,创新剧本的确允许经典故事二创修改。

    “挺好,”禹风滢敲定了:“这剧里最贵的道具是那头假发......还有一面一次性镜子。到时候就演这部,还有大把时间呢。小棋快给我加角色。”

    阮知棋唉声叹气:“这可是要录下来刻成光盘的,说不定等我成老太太了还能看见。”

    她还要接着叹气,远处的姬怜开了一瓶酸奶,喝得正欢的时候被呛到了。姬冕的视线又转过去:“喝酸奶也能喝得这么惊天动地啊。”

    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要闲得慌你就先回家好吧。”

    姬怜又喝了几口,把咳嗽压了下去:“我对我的家庭地位很有自知之明。”柳斐生只会等姬冕工作完开车回家,他想提前走叫不自量力。

    姬冕笑起来,站起身伸个懒腰开始收拾东西。对视的时候,他要微微仰头。她抽条很快,排队的时候总会比别人多出一个脑袋。上个月姬冕参加演讲比赛得了奖,姬骞指使他上去送花。宣传部抓拍了照片贴在橱窗里,看上去像初中生的jiejie接受小学弟弟的花。很多时候,姬怜也会听到这样那样的声音:“女孩子的劲儿都用在这会了,等上了初中男生都比她高。”

    他已经学会把这些话当成风毫不过耳。越来越大只的姬冕关上了电脑,开始黏黏糊糊地把身子贴过来。禹风滢阴森森地看他,惯常的阴阳怪气:“小心你把他压死了。”

    “才没有这么脆,是吧?”姬冕没在看他,姬怜挂着挑不出错的微笑对禹风滢眯眯眼。禹风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就走,马尾一甩一甩。很快就看不见人影。

    “那我也回家啦,”阮知棋说:“滢滢要客串,我总不能再写个女巫或者三胞胎进来。”

    她给姬冕抛了个飞吻,也一跳一跳地走了。

    “走吗?”姬冕问他。窗外晚霞灿烂,她透过阳光看他轻抿的嘴唇:“还是你也要飞吻?”

    姬怜的耳朵骤然guntang起来,试图把身上的人推开:“这是在学校!”

    他是一个正常的小学男生,他当然知道正常的兄妹不会接吻。

    但是姬冕想亲他,所以她们接吻了。上周的校运会热热闹闹的时候他被拉出来,陪她晒太阳路过科技楼边的小亭台,看见一对早恋的情侣陶醉地啃脖子。姬冕评价道:“是不知道亭子里有监控摄像头的苦命鸳鸯。”

    学生会主席没去提醒那对鸳鸯,拉着他继续去学校后山草坪打滚。

    第二周的国旗下讲话果然拎了两位出来树立典型,话里话外都是逃课,没沾一点儿早恋的边。当天放学他照常去学生会办公室等姬冕下班,开门就被姬冕下了最后通牒。

    “薄荷糖拿出来,”她把这话说得像是让他拉栓上膛,马上就要上战场,眉眼里一派正气:“我要亲亲。”

    这个亲亲的含义肯定不同于姬雷霆每年生日姬冕吧唧一下印在他额头的吻,也不是姬骞那种吃小孩一样的母爱倾泻。在此之前,姬冕从来没亲过他。他莫名就想起上周激吻的情侣,吓得差点夺门而逃。

    姬冕关了门,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学生会的成员都回家了。”

    姬怜的直觉告诉他,现在应该听她的话。他这几年从来没悖逆过她,久违的危机雷达滴滴作响。但亲兄妹肯定没办法像那对情侣那样接吻......为什么不能?

    对啊,为什么不能?

    姬冕和他的关系早就不是正常兄妹了,学校里当然不全是独生子女。正常的哥哥不会心甘情愿地当meimei的洋娃娃,承受她越发沉重的身躯,让meimei的牙印从脸颊延伸到腰侧,像用来磨牙的玩具。

    正常的哥哥不会像他这样,被meimei逼着接吻,任由她牵着他钻进厚重的窗帘后,还听话地吃下清新口气的薄荷糖。

    他把含片垫在舌尖,微微地吐出来向她展示。门外传来礼仪队训练结束的打闹声,姬冕关了灯,扑上来捧住他的脸颊,毫无章法地啃咬起他的嘴唇。

    姬冕从此喜欢上了放课后的禁忌时分,就像今天她调笑的一样——当然不会有第二次在学校的冒险,她们是兄妹,有一个没有闲杂人等打扰的共同的家。柳斐生站在校门口遥遥招手,把墨镜收起来放进风衣口袋:“雷霆少爷回来了。”

    姬冕偏了偏头,想起大哥这些天在忙的事。姬骞本来想图省事把姬雷霆打包送到国外读完书再回来,奈何姬雷霆对读本地大学的执念太过强烈,今天才结束竞赛夏令营。

    姬骞本人当然还是那个放养态度:想干什么自己争取,争取不到就服从调剂。

    姬怜莫名地有点害怕姬雷霆看他。姬冕还是那么多话,只是开始给他夹菜。她喜欢吃的菜他都不感冒,但大哥的口味和她大差不离。

    那大哥为什么总是要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