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王X小王子

    【罪神，汝触犯天条，根据天庭第七千七百七十七条法典律令，裁决主神判词已下：现剥夺罪神神权，逐出神界。】

    大道神音不可忤逆，【她】竟毫无还手之力，猝不及防被震得头晕目眩。

    神力风一般拂面扫过，在她头颅之上，旋即隐隐浮现一道金环。不过光圈黯淡，舞转得很慢，无声无息。

    连神冠都灰了，那她神藉是真被注销了。

    这意味着什么她还是懂的，顿时整个神——人的心情就像没能被光环照亮的身形一样低沉了下去。一颗心犹如被生生掏空碾碎，伴着神格贵命一同戏剧性地凋零坠落，与往昔昨日做了决裂。

    今后，她就不是神了。

    【罪神，汝有一功德状，修到穷尽之际，便是汝重铸神格之时。此番凡间历劫，汝需用心悔过，以身作则，镇守宇宙平定天下，洗清罪孽明耀神威。】

    是的。

    对于她这个类型的神来说，神道封闭只是暂时。神魂属于神界，没有力量能将她永远拦在故土之外。纵是闯下弥天大祸，经历一番历劫轮回，照样位列仙班。

    她是土生土长的神界神，不是升上去的，对凡间毫无兴趣。要不是被打下来了，永生永世都不会跟这种地方产生纠葛。

    尽管如此，她也并没有失态。没有任何事能让神失去从容。

    上界也好，下界也罢，同样都是神辉照耀之地。纵是来日客死异乡，身死做泥，与她昔日高高在上俯瞰尘世，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都只是她存在的一种形式。

    “那个，其实，来凡间，我还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她取下不会发光的神冠，闷闷不乐地抱在胸前，“可以麻烦您说一下注意事项么？”

    半小时后——

    “……这么多注意事项？不能跟凡人繁衍子嗣、下界生物存活率不能因为我跌到百分之六十以下、不得私藏太阳月亮……这都是什么……”

    ＊＊

    下凡后，她转世为凡人，万事归零。就时间线而言，此刻她还在mama肚子里。

    是非常稚嫩的小仙子，新鲜得很，还没出笼。

    最起码，rou体确实如此。

    而神的灵魂自然无惧这等桎梏。只心念一动，小仙子的精神化身便飘飘然降世，先一步闯入凡尘。

    怀着先天的好奇和谨慎，她调整状态，屏息敛声彻底隐身，以便将他人的视线拒之门外。

    小仙子坐在mama身边，撑着下巴打量这凡人许久。

    mama生得唇红齿白，星眉剑目，雌雄莫辨，任谁看了都唯有‘俊朗’一声赞在心间。

    而她凝出的这具躯壳瞧着七八岁的模样，跟此人有七八分相像。

    至于别的，小仙子没有深一步了解。这凡人能成为神之母，已是莫大的荣幸。与之相较，她其它身份都微不足道。

    mama在看信。

    【狐狸精真可恶，又把天真的小君主从可怜的老蜘蛛家里偷走了。】信上是这么写的。

    只有一句话，mama却读了很久。

    mama修长的手指弯曲，在关键词上一个字一个字点过去。指腹与纸面摩擦，挨个触上干涸的漆黑字迹：

    【可怜的老蜘蛛。】

    信纸离脸越发近。她顶着鼻尖敲了敲，像是闻到了残留其上的气味。

    母亲不经意的动作触发了小仙子的心电感应。

    在好奇心萌芽的那一刹那，她强行打破时空，追本溯源，以上帝视角窥见了并不算遥远的过往。闪回只有一刹那，但她还是看清楚了彼岸的写信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卷发女性。这人喝得酩酊大醉，摊靠在壁炉边，捏着信念念有词。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小仙子也能瞧见她眼下挂着一抹深色，长发之下的面色疲倦而憔悴。

    醉鬼比她长得还要像mama。这人垂下脑袋时，发梢自然而然地扫过了信纸。

    也就是mama正在细嗅的地方。

    “如果不打算回信，阿夜为什么看了一遍又一遍？”

    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男孩温润平静的声音。

    小仙子看了一圈，才找着了没什么存在感的说话人。

    “醒了？”她的mama容光焕发地对折信纸，低眸望向投落在床单上的影子。惊喜归惊喜，收信纸的动作很轻柔，时刻留了心。

    黑影涟漪泛滥，男孩从影子里探出脑袋，最先突破位面的是他头上的尖角。

    这对角撕开了笼罩在上面的无形之物，打开一道口子，接着出现的是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指甲上涂着黑色的晶粉，打磨得工整又平滑。

    暗影原本不可触碰，此刻却被他握在手里。

    披着黑纱的男孩只微微探头。实体化的影纱从上到下蜿蜒垂披，犹如不透光的漆黑头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一旁的小仙子看不全这人的容貌，仅仅看见了红唇与獠牙。

    以及摇晃的红宝石耳坠。

    小仙子是自然孕育所生，属于神界之灵，没有母父之流的概念。她知道‘母亲’，还是下凡时脑子里那个声音教的。

    她的母亲，指的是‘赐予她血rou之躯的母体’。她全身的魔力流和血液都指向了这个女人，亲密至此，所以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凡人母亲。

    至于这个男孩，她暂时看不出她和他之间有什么联系。

    大概是母亲的宠物随从之类的？

    “您很久没跟家人联系了。与其独自挂念，不若趁此机会跟jiejie重归于好。”影子里的男孩说。

    小仙子见mama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很久？才区区一年。

    那老蜘蛛曾与她置气，一去便是四百年。每次见面，那家伙都只会‘哼’的一声扭头就走。相比之下，一年是何其短暂的时光。

    “我曾听你提起过，你有一个很要好的弟弟。”mama将话题东引，“你们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吧？　”

    对于她这样的千年魔物来说，一年固然无足轻重。对于这个刚满十八周岁的小男孩来说，却未必。此刻真正心有牵挂的，不一定是她。

    男孩淡然笑对：“元烨心向苍生，是最合格的教皇。正因为有他在，我才能放心离开。他有他的责任，哪里顾得上我。在我年幼时，长老们对我们兄弟寄予厚望，所有人都说神子会在我们之间诞生，不是我就是我弟弟。只有我知道，来日晋升成神的，不可能是我这种闲散人。”

    凡人们提到了新人物，小仙子听得云里雾里。她一捕捉到【神子】二字，下意识就竖起了耳朵。

    没记错的话，凡间所谓的神子，或是天子，就是说那些来自下界的新神。这类人往往一出生就自带异象，引同类膜拜。

    在神界时，她没怎么跟这些家伙打过交道。听说新神很危险，带着洗不净的凡俗执念，没什么格局。

    具体表现在，贵为神，竟念念不忘凡间的爱恨纠葛，热衷于私斗。哪怕成神了，骨子里，也依然是人。

    为了防止新神发癫做傻事，打扰到她的清闲神仙日子，虽然没怎么实际接触过，但她一周有八天都在反对新神，制裁这些愣头青。

    不久前，她还参加了一项喜大普奔的决议：【关于是否删除新神记忆的提案】

    她果断投了支持票。

    可惜，最后结果折中，只有那些执念太深的新神会被强行洗脑。

    在她心里，这类人根本就不配成神。神界岂是这些癫子可以随便霍霍的地方。

    如果这个男孩来日当真成神……

    等一下，尊贵的神子，居然只是她mama的宠物？？？

    凡人再怎么样，就算是她的生母，也不能凌驾于神之上。果真沦落至此，不如由她清理门户，替天庭处理掉这么不中用的神祇。

    亲自把关新神事宜，怎么不算功德一件呢。

    以前她才懒得关心招新。她忙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虽然忘记具体在忙什么了，但是她记得自己很忙，要是再给她指派任务，她会疯掉。

    那是另外的价钱。

    现在很闲，不妨接这一单。

    旧日之神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的mama却并不。

    “你落到了恶魔手里，自然无望成神。”mama用一种较为诙谐的方式带过了这个话题，倾身搂向小男孩。她的胳膊沉入暗影，抱住了刚睡醒的宠物。

    影子里的男孩松开暗影，反手勾住前者，将脸贴在对方胸前。改变姿势时，他手指关节上的戒指跟着闪了一闪。这男孩每根手指上都戴了戒指，造型各异，做工精致。

    “我想阿夜一直陪着我。”男孩终于放弃拐弯抹角，顺着气氛抱着恶魔勾引，“哪也不要去。”

    他做这个动作时，小仙子再次产生了幻觉，仿佛看到了自己养在神界的爱宠。那只软绵绵的小兽也这么黏人，她去抱它时，它就会呜呜呜用力蹭她。好像她就是它的全世界。

    对于宠物来说，主人的陪伴就最大的幸福。它们的生活很简单，没有能力奢望别的。

    这让小仙子越发相信这丢人神祇绝对就是宠物。

    “当然。”mama垂下脑袋，亲吻男孩裸露在阴影外的面颊，“第一次像这样亲你时，我就这么想了。”

    小仙子不由得思念起爱宠来。她也喜欢这样亲蹭那个小家伙，每次都是腻歪够了才肯撒手。

    她真羡慕mama，她的宠物看起来温顺又美丽。有这么可爱的宠物，她也一定会疼爱它一辈子的。

    反正，宠物的一辈子，一共也没多长。

    “那时候，阿夜也是碰的这里。”男孩说。

    “你还记得？”

    “我记得每件事。”

    凡人们明显都陷入了回忆，静静相拥，不再多言。

    吃瓜小仙子默默看他们表演，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好无聊。

    不甘寂寞的小仙子心血来潮，催动力量悄然刺探精神海，偷看凡人的心里想法。她想知道在拥抱的这三十秒里，mama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记忆里的mama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倒巨大的石像守卫，亲手将惶恐不安的漂亮男孩拉出牢笼。

    这似乎是mama跟这个男孩的初遇。

    据说这个男孩自小就被关在实验室里，哪也没去过。他满眼崇拜地注视着英姿飒爽的救命恩人，握掌直直地跪下了身。

    “伟大的魔王，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唯有献上余生加以追随。我知道这有些冒昧，但……能否请您允许我与您同行？”

    英明神武的魔王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考虑到一关之外还有无数关，关关难过，危机四伏，对这只柔弱而年幼的小恶魔点了点头。

    旅途中，这个人偶般肤白貌美的男孩眼里处处都是惊喜，连外面的雨他都很愿意淋一淋。

    他说在过去的人生里，他日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他的同伴都是试验品，在他眼前一个接一个凄惨死去。实验日复一日地进行，他害怕自己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差点就要撑不下来。

    在遇到魔王大人以后，他才平生第一次产生了安心的感觉。

    “要是能早点见到您就好了。”他垂眸感叹。

    可能要花上数百年的时间，魔王才能忘却夜风轻柔拂过小男孩面庞的模样。他脸上的伤没有好全，但这并不能遮挡其光彩一分一毫，这是从内而外散发的欣喜和曙光，无法作假也不掺杂任何杂质。

    倘若是之前，她还会怀疑这个孩子表现出的顺从和讨好出自于谄媚和畏惧，这一刻，她却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孩子的心。这种畅快而沉醉的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这是被关了多久啊？

    那时她忍不住凑了过去，收住气息，想要逗逗他。她离得很近很近，但他依然毫无所觉。

    来到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独属于少年人的美与生命力触手可及。她不禁跟着他露出微笑，在发丝再次落下之前，抬起下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男孩没有被她吓到，偏过脸亲了回来。

    她被很多人亲过，但是这个吻带给她的感觉还是很特别。具体特别在哪……

    这大概是这世上第一次有人亲了她以后，会显得困惑而迷茫。男孩定定地望着她，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失去了方向，连自己也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相识这么久，这还是这个男孩第一次直视她的双眼。看在他尚且年幼的份上，她没有责怪他如此失礼的僭越行为。

    风停了。

    魔王恢复冷静，一甩头纱，遮住面容道歉并保持距离。

    不知为何，近年来，与跟她亲近的男子尽皆死于非命，无一幸免。在深渊世界，很多事情都是查不出原因的，最后只能归结于诅咒。

    她这样诅咒缠身的魔王，自是不便与异性亲近。

    男孩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她戴着纯黑的手套，皮肤不曾直接接触，但她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孩子炙热的体温。

    回头看去，男孩用一只手捂着脸，像是想要挡一挡泛红的面颊。

    “若是能为您而死，我心甘情愿。”他就像任何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愚人那样说道。

    ——回忆到此为止，标准而狗血的爱情故事开局。

    标准到她不像她、他也不像他。

    小仙子觉得mama一定是记错了。在她看来，mama显然过份美化自己、弱化了宠物。

    原因很简单。就修为而言，此时此刻躲在影子里的小男孩，实力比mama记忆里的高出百倍。具体等级在九十五、或者九十六的样子，她应该不会算错。

    这个等级的魔法使，堪称一方大能，就算是睡着了，也绝不可能被那种程度的守卫伤成这样。小石头怪也就三十来级的样子，他说话声音大点就自爆了。

    虽然mama此时此刻是能压制这个男宠，但也没必要把对方贬低成那样。动起手来，mama也是要伤一番脑筋的。

    鉴于自己还在mama肚子里，如果mama出了事，难免会连累她，小仙子第二次起了杀心，决定查一查这个等级不俗的宠物。

    倘若有危险，她就帮mama做掉这个定时炸弹。就算神力被封印了九成，以她的本事，悄无声息抹杀一个凡人还是可以的。

    ＊＊

    小仙子成功深入记忆海，见到了男孩的过去。

    这是十几年前的旧事。

    身穿华服的幼童坐在镜子前，盯着镜中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

    “下去吧。”幼童没有回头，低声道。

    “是，殿下。”周围的侍从们低着头退走了。

    从气场和装扮来看，这幼童在凡间的身份应该不低。除此之外，他浑身都散发着光明而神圣的气息，这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强烈能量场。而小仙子能感知到更多——她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神性。

    单论等级的话，在七十级左右。

    房间很亮，金辉遍洒，与mama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具体是哪里，小仙子也说不上来。她对凡间所知甚少。

    反正是这男的故乡。

    男童闭上眼，过几秒又睁开眼，眼里浮上戾气。

    他拿起桌上的钗子，对准赤金色的右眼。

    宝钗碎了，而他的眼睛毫发无伤。

    小仙子凑近看了看。原来，这是一双能够预见未来的眼睛。刚才她感受到的神力，便是来源于此。

    预言能力，已经来到了神所掌管的命运领域。

    跟这个能力并行，还有另一个让她很讨厌的能力，名为【重生】。这里说的重生不是单指复活，而是在死亡的一刹那激活平行世界，逃窜到危机到来之前的时间点，重新开始走棋。

    这一招防不设防，见到敌对方的重生者她向来格杀勿论。不这样的话就赢不了。一旦入局，就算是神，也可以被玩弄。不管要追杀多少次，破坏多少个平行世界，她都在所不惜。

    像这类能力，运用得当，甚至能影响世界线的走向。由此可见，这凡人还真是不一般。

    要是她来下界选神子，可能也会指这样天赋异禀的孩子。不为别的，就为了收编这种神奇的能力。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会让他成为神，为自己而战。

    男孩丢开碎钗，捂住了双眼。

    前不久，大祭祀说他可能会成为神，但是，这双神圣不可侵犯的眼睛却分明展示了另一种可悲的结局。

    一出生，从睁开这双神赐的眼睛那一刻起，他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整个前半生，他都闷闷不乐地注视着那位注定会夺走他性命的魔王，无奈又无聊地等待着他们相遇的那一刻。

    萎靡过后，他稍微振作了些，想着他要战胜命运，反杀恶魔。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他谨慎而好奇地翻开了宿敌的个人档案。

    他的眼睛能看到的也不多，前因后果与详细战斗过程一概不知。不然，要是都被他预知了对手的招数，提前排练个十几年，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会落败。

    邪恶的老魔王是不死一族，拥有数千年的漫长人生。但这并不足以使他吓破胆。

    他们一族都是少年天才，哪怕才几岁，狭路相逢，该夹着尾巴抱头鼠窜的，照样是恶魔。

    总之，他捧着书、对着虚拟屏幕、戴着播放音频的耳机……恶补了几千年的深渊历史。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千年的时光太过漫长，史书写得再精简，刻画出的形象也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丰满。对一个人的了解深入到这个份上，很难不心甘情愿沦陷。

    有时候他会因为怜惜之情泪流不止，更多的时候，是感到荡气回肠，为书中人骄傲。

    最致命的是投影视频，他看了就移不开眼。人人都说恶魔野蛮无情，但他分明看到了她的优雅和自由。

    不太妙啊。小仙子坐在男孩身边，看他无限循环播放同一段战斗视频。

    这是从小养成的杀手。

    倒映在男孩瞳孔里的身影，分明就是她的mama。

    那他估计是必须死了。她不能让这个男的伤害自己的mama。

    男孩长大了些，终于走出书堆。一切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对魔王的资料倒背如流。

    有一天，他一掷千金，拍下了一柄古老的镰刀。

    这是强大优秀的魔王jiejie、哦不，心狠手辣的老妖婆三千年前亲手制作的弯月镰，把手内嵌最顶级的暗属性魔晶石，一度是其专武。她握着这柄镰刀参与过不下百来次生死攸关的传奇战役。

    丢了以后，她找了数百年。

    在镰刀光滑的刃面上，男孩看到了自己兴奋的脸。他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一定是因为夺走了对手最趁手的武器。他这是在得意。一定是。

    回过神来的时候，嘴里尝到了冰冷的腥味。他收回舌头，皱着眉移开镰刀。丢失时间太久，只有岁月无滋无味的痕迹残存其上，魔王jiejie的味道一点儿不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寝宫里就这样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二手杂物。

    这几十排书架，摆满了魔王亲笔撰写的魔法原典，当然也有印制版，足有三层楼高；

    那边那个柜子里，整整齐齐陈列着绘制有魔王头像的恶魔徽章和镭射卡片；

    床头，仿照魔王捏的玩偶也快多到塞不下了……

    至于近年自己老在看书时把玩偶放到膝盖上摸来揉去的——会做出这么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举动，他应该只是太焦虑了。应该是。

    “魔王jiejie……”刚满十岁的男孩抱着玩偶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