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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条(后记.上)恃宠娇纵,得寸进尺

    

藤条(后记.上)恃宠娇纵,得寸进尺



    萧定权在床上昏天黑地的趴了好几天。

    卢世瑜帮他请了假。其实已经不用请假了,博士最后一年,本来也没课,去不去都行。但他还是给萧定权写了手续文件,传给教务处和喻青老师。

    萧定权没课,卢世瑜可是有课的。他顺便把自己的年假也请了。把孩子打成这样,就让他一个人养着,是不太厚道。年假的手续批下来,邮件上写了一句“祝您休假愉快”,他没来由地想起远在纽约的杜泠。她知道了会怎么说?

    “这么明目张胆,我要是在教务处,我肯定跟同事八卦说‘这两人怕不是度蜜月去了吧’。”

    卢世瑜笑出了声。

    想想就算了,并没有真的给她打电话。

    第一个晚上是坐在他身边度过的。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做过,那一次是坐着坐着睡着了,这次没睡。相同的地方是小孩都被他打得很惨,只能趴着一动不动。藤条看来是比皮带还凶狠一些,那些凝结了的伤口狰狞可怖。大腿和屁股上的rou都肿起来,艳紫色,深红色,黑色。一条一条的交错着。

    萧定权趴着。脑袋就搁在他大腿边上,额头能轻轻地蹭到他,一声不吭。

    连疼也不再叫一句。

    经过刚才那番沟通之后,两人变得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也没关系。卢世瑜平静地安抚他,手掌一下一下顺过他柔软的黑色短毛,思绪也逐渐放空。空气里还弥漫着药的气味,橘黄色的灯在冬夜里带来虚无缥缈的暖意。那暖意是抓不住的,就像他们之间,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都是抓不住的。

    爱也许不过是一种幻觉。

    可是随时间过去,卢世瑜发现了不对劲。手指下面的触感好像真的有些暖,而且是……不太正常的那种温暖。他瞳孔微缩。他叫着萧定权的名字,把他的头扶起来一点,手背贴到他额头上。

    发烧了。

    “定权。”

    卢世瑜皱紧了眉头。萧定权的眉心也皱着,似乎有些不耐烦:“我没事……把那灯关了。晃眼。”

    卢世瑜把消炎的药给他端过来。他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支到一半又摔下去了,疼得嘶声。闭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抬头就看见了卢世瑜的表情。

    手足无措地护着他,堪称慌乱。

    萧定权心里嗤笑一声。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酸,干脆不理他。接过药,就着水吞了下去,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把嘴角流下来的水珠用手背擦掉,又趴了回去。

    听着卢世瑜走去厨房,在心里默默地诅咒他。

    恨死你了。都怪你。打我这么狠,现在知道慌乱了。哼。刚才没见你心疼我!

    还有……说什么不会改的。说什么我想离开你就离开你……

    他把脸埋进床单里,悄无声息地骂着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词汇。

    卢世瑜端着温水回来,他也就乖巧地闭了嘴。

    老师在他身边坐下,他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用脑袋在他大腿边上轻轻蹭了蹭。

    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抚摸。

    其实发烧很难受。

    挨打的时候,痛,就只是痛。现在打完了,还在痛,但不只是痛了,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还发烫。伤口也烧得厉害,除了痛之外还有莫名的痒,很想伸手去挠一挠。意志力不足,真的伸了过去。伸到一半被卢世瑜扣下了,只能撇撇嘴,被扣住的五指轻轻握住了那个人的手。

    guntang的、不清醒的,还有痛苦。可是卢世瑜在他身边。

    即使是这样沉重的爱,还是不肯放手。

    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

    反正关于昨晚的记忆就像一场噩梦。发烧的时候五官没有一个是舒服的,眼睛胀鼻子堵,喉咙发干,更别提他一身的鞭伤。那痛苦让他有片刻祈祷过,就这么永远睡去,别再醒来了。

    把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有卢世瑜的手。

    天堂是爱,地狱也是爱。没来由的,他想起James曾经在梦里对他说过的话。当他醒来时看见那只仍然轻轻搭在他手上的手,他有点理解了。

    你把自己交给了这个人,这就是你要承受的后果。

    他抬眼向上看去。天光大亮,照透灰色的窗帘,卢世瑜背靠在床头上,眯着眼,脑袋斜斜地靠着,似乎是睡着了。萧定权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大概是在睡梦中卢世瑜给他盖的。他把那毯子撩开。伤处还裸露在外,还疼,可是比昨晚好些了。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动,于是试探着,慢慢地挪。挪了几寸,没发出声音,一只脚刚踩到地上,重心挪过去,发力的臀腿肌rou立刻像钻心一般的痛,他没撑住,膝盖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下子,卢世瑜装睡也装不下去了。

    无奈地睁开眼,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人。后者低着头,两只耳朵都红遍了。身体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尴尬,反正有点发抖,卢世瑜正准备站起身来扶他,萧定权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

    “别碰我。”

    伸过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这个明亮的早晨忽然变得很安静。萧定权无声地清了一下嗓。昨天把嗓子给哭肿了,开口说话都艰难。

    “你出去。”

    这是第二句。比第一句听起来清晰一些了。

    僵了几秒,卢世瑜把手收了回去。

    “好。”

    他说。然后从床上站起来,从一条腿跪着、半边身子还挂在床上的萧定权身边经过,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没有把房门关上,留了一个虚掩的门缝。

    他没有停在客厅里。一直往外走,穿上鞋,套上羽绒服外套,打开门。

    咔哒。防盗门也合上了,这间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萧定权咬咬牙。再次试图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没有成功。只能再趴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再撑。几番来回,终于站起来了,走路的时候扶着桌子、扶着门框,总之有什么扶什么,跌跌撞撞地走去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还肿着、没消下去的脸,嘴角深红刺目的伤口,哭得发干、满是血丝的眼睛,只有头发很柔顺。汗水干了之后被卢世瑜摸顺的。

    他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喉咙里却又在哽咽着,还有点想哭。

    解决了内急,洗手,又捧水洗了把脸。脸上那些指痕不容易消掉,但是泪痕很容易就擦掉了。他昨天出了很多汗,其实想洗澡的,但也清醒的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怕是别洗澡比较好。总之,简单地自我整理了一下,又一路踉跄地回到了卧室。

    趴下。重新把毯子盖回自己身上,抱着枕头,埋头尝试入睡。睡不着,肚子有点饿,咬着牙内心挣扎了半晌,把扔在床头的手机捡回来,给他怨恨的人发了个消息:

    “你回来。”

    很好,没有被拉黑,得寸进尺地加了一句。

    “给我带吃的,我饿了。”

    按灭屏幕,手机一甩,继续趴着去了。

    卢世瑜其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拎着早餐。传统的豆浆小笼包子,外加一盒葡萄。收到消息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心想这小朋友怎么这么难养。又要讨打,被打了还要怨他,怨完还要叫他带吃的。真是理直气壮,恃宠娇纵一点都不客气。

    有什么办法呢?

    他用拎了好几个的塑料袋的手指滑动手机,回复了一个:“好。”

    萧定权还是不跟他说话。

    虽然不说话,却可以接受喂食。小笼包一口一个,腮帮子鼓起来嚼,像一只松鼠。豆浆也要把吸管插好,还要贴心地转到他嘴边。等他吃完,卢世瑜拿着纸巾递过去,轻轻擦掉他唇角的油。

    擦过了,得寸进尺地摸摸下巴,萧定权非常难得地没有把脑袋甩开,任由他摸。

    他耳朵红了,所以不会抬头看他,不会看见卢世瑜脸上的笑容,温柔宠溺得好像心都要化开。

    这就是他昏天黑地趴在床上的几天里,每天的日常。

    养伤,胡思乱想,诅咒卢世瑜。被卢世瑜摸摸,接受卢世瑜的喂食,心情好的时候跟卢世瑜说两句话。脑袋贴在他腿边上,手伸出去抓着他的衣服,如果卢世瑜伸手过来接,那就勉强把他的衣服放开。

    偶尔会得到亲吻,只有那么一两次。他其实想说,能不能多亲几下,好烦,但是总觉得两个人沟通有障碍,他不想显得自己好像离不开他一样,所以没说出口。

    偶尔,卢世瑜的手摸他的下巴,会被轻轻地咬住手指头。

    这种时候,卢世瑜就会停下来。也不会叫他放嘴,也不会挣脱。就算他用力咬,卢世瑜也不会说疼,只会轻轻地皱起眉头。待他松开,看一眼卢世瑜的表情,再看看他手指上咬出来的牙印……神使鬼差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舔完,整个人都红透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撑不住了,只能把头埋在床单里,甚至把枕头拿过来蒙住了头。

    然后听见卢世瑜放轻了的笑声,他耳朵更红了。卢世瑜把那个枕头挪开,一边笑一边呼噜着小狗的毛,吩咐他“抬起头来”,他当然只能听命。

    那时候,脸上已经不怎么肿了,只是因为这件不过脑子的事情,羞得发红。

    抬头看着他,又一次被手掌遮住了眼睛。

    卢世瑜俯下身来。一个吻落在他的前额上,带着笑意。属于他的气息四散开,将他环绕其中。

    他闭上眼。于是那只手挪到他脸颊上,温柔地摸了摸。

    “我爱你。”

    卢世瑜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