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听众（200珠加更）

    司空琏的话，悄然拧紧了孟凝的心弦。

    无论是恩师还是家人，都曾严令禁止她参与进政治性场合中。

    不表达立场，既是为了白璧无瑕的声誉，亦是出于安全考虑。

    但当时仍未成年的孟凝，在看到世界另一端的同类陷入苦难时，如何能视而不见？

    此岸是繁华盛世，彼岸是血rou地狱。

    她明白长辈的用心良苦，却也厌倦隔岸观火的冷漠。

    鲜花拥簇，华服绕身的生活，也许就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血与火，看似遥远的废墟与哭泣，足以在灵魂上划开长久难愈的伤口，带来无法忽视的、物伤其类的痛楚。

    愤怒与悲伤席卷头脑，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最终选择不露于人前。

    那一日，孟凝没有携带任何可能会被追踪的电子设备，掩去真容，穿着从二手商店买来的宽松且便于逃跑的中性色运动服，藏起纤柔身姿，连步态也做了伪装。

    寻得隐蔽处后，她在匿名租来的提琴上扣了消音器，倚着接近游行队尾的偏僻街角，为丧生于战火中的亡灵送上此世最后的祝福。

    琴音也许不能停息战火，但愿能为废墟中的苦难发出力所能及的声音。

    傍晚时分，夕阳如火，挽歌低回，是她无力却诚挚的祈祷。

    也是诅咒。

    普通民众何其无辜，无论是末世前，还是眼下，始终逃不过那只无形的手，在头顶肆意摆弄命运。

    谁能料到，司空琏恰巧目睹了她那一次叛逆之举。

    孟凝抬起头，望入他那双盈了感慨柔光的眸里，语气透了几分戒备和不解。

    “你怎么认出我的？”

    “音乐里藏有演奏者的灵魂，它是你的另一副声音，我自然能找到你。”

    他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把警惕得绷紧了身子的人儿揽入怀里。

    “克制的善良，孤独的舞台…很荣幸能成为你唯一的听众。”

    “那是一场动人心魄的演出。Brava，凝凝。*”

    郑重的吻落到额心，好像隔着重重时空，为暗处无人聆听的奏乐献上迟来的掌声。

    高筑的心防在这一刹那轰然瓦解。

    末世以来累积的愁苦委屈，叠加上个人成长过程中因时代背景而产生的伦理道德困境，压得她终于崩溃。

    孟凝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渐渐化作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般不甘示弱却无力隐藏，尽数掩埋在司空琏的胸膛里。

    她捶打着他，哽咽着骂道。

    “就因为这事监视我五年…还把我关起来…你是疯子吗……”

    “我久未见得光，凝凝是神赐的恩典。”

    司空琏掏出手帕，轻柔地捧起她的脸，将源源淌下的泪水一点点沾掉。

    只是那泪怎么也擦不净，他索性低头一一吻去。

    温热的唇本印在眼角，又逐渐贪婪地下移，咬咬鼻尖，吮吮唇角，最终回到了她粉润的唇上，纾缓地嘬吸着。

    “别亲我。”

    心神散乱的孟凝不管不顾地打开他托着下颚的手，夺过巾子，胡乱抹去泪水。

    白馥细腻如明珠的脸庞，被稍微粗糙的布料擦过，又泛起狼狈的红痕。

    司空琏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些新发的过敏反应上，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手制止了她近乎自虐的动作。

    只听见喀嚓几声闷响，厚重的战术背心和外衣被扔到地上，露出底层的衣衫。

    孟凝纳闷地垂眸看着那些防护层，以为司空琏被她的哭泣激起欲望，正想讽刺时，被他扯着胸前最柔滑的纳米纤维布料，细细拭去了脸上的水液。

    与此同时，清凉的空气被驱使着拂过她肿热的眼皮，快速消去灼烧感。

    这般贴心的举动，让她一时哑然，狼狈地避开了司空琏专注的视线。

    许久，她才低哑着嗓音开口。

    “你说我是光，那应该知道光是困不住的。”

    执念般跨越数年时空的守候终于被揭晓，但随之而来的，是孟凝早已明了而无力挣脱的束缚。

    人真复杂。

    能用爱温柔包裹，也会以爱铸成囚笼。

    司空琏慢慢欠身，趋近了，直至鼻尖相抵。

    “我只是，很怕失去你。你不能把我推回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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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ava：根据意大利语的语法规则，赞美女性表演者“太棒了”。Bravo则在男性或中性场景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