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借宿符府

    张滨自符府后门吹了几声口哨。

    符棠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自云弈的怀抱里离开。

    云弈闭着眼睛，长手臂一搂，将人捞了回来。

    “去哪？”狐眼缓缓睁开，表情不善。

    符棠一看竟暴露，连忙亲了好几下云弈的脸颊，“好哥哥～你就让棠儿去嘛，说不定滨哥哥是急事。”符棠眨着委屈巴巴的眼睛，嘴唇微微嘟起，跪在床上，双手拉着云弈的手臂来回摇摆。

    云弈心脏被拿捏得一塌糊涂，深吸了口气来平复，默默缓了半晌，还是同意了，“我跟你去。”

    悄无声息地变作一只狐狸，轻声顶开房门，奔至后门去引开门房小厮。

    “嘻嘻。”云弈哥哥真好。符棠内心不禁感慨道。

    想着正事要紧，还是出门去与张滨会合。

    “滨哥哥，大晚上的，有什么急事嘛？”符棠拉着张滨来到树下，悄声道。

    “有没有空房间？让我住一晚。”张滨心情差到极点，可见到符棠，难得算是有些安慰，语气平静了些。

    符棠小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些拿不准的推测，没多问，拉着张滨的胳膊道，“跟我来。”

    等张滨进了房间，符棠也吹了声口哨。云弈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率先为符棠开路回到闺房。

    「他什么事？」云弈用识海传音与符棠交流，关上门后才化作人形。

    “没说，但我猜，是和那个漂亮jiejie吵架了。”符棠重新钻进被窝，靠进云弈怀里。

    “不一定，他不敢跟那公主生气，自己憋着出来的。”云弈嘲笑道，“我见过的人多了，‘滨哥哥’这样的，跟不在意的人撒泼惯了，一遇到在乎的，怂得很。”

    “你怎么也叫滨哥哥了？”符棠在云弈怀里撑起个小脑瓜，警惕地看着云弈，“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习惯了。”云弈挑了挑单边眉毛，忽然想逗逗小家伙，化成女身，声音魅惑婉转道：“就许你叫，不许我叫？”

    符棠哼了一声，不和他一般见识。“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还从没见过滨哥哥跟我或者伯父伯母撒过火呢。这么说，他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公主jiejie？”

    云弈见她不接招，也不自讨没趣，换回男身后道，“他们来的那天，其实我醒着，‘滨哥哥’看那公主的眼神就不对劲。”

    云弈隐瞒了一部分，说是醒着，其实是怕符棠拒绝不掉亲事，自己好化人形进来提亲，以防万一才盯着看的。

    “哇……那公主jiejie也喜欢滨哥哥吗？”

    “上次看着还没有，不过我想，只是时间问题了。”云弈想着，张滨要是老住在符府也不是个事，自己和符棠总有人打扰似的，“想不想让他们快点在一起？”

    “你有办法？”符棠两只眼睛亮亮的，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没记错的话，十五那天，有河灯可以放的吧？到时候滨哥哥和那公主……”

    “哈哈哈哈，云弈哥哥有本事就当面管滨哥哥叫‘滨哥哥’，他不揍你才怪。”

    “你说的，小东西，到时候别哭。”云弈一脸胜券在握的微笑，指尖点了点符棠的鼻尖，“很晚了，睡吧。”

    张滨在硬木板床上辗转反侧，这房间很久不收拾了，霉菌的味道和昨日雨后下榻的破旧客栈如出一辙。

    真是傻得可以，觉得自己是谁啊，人家稀罕自己对她好吗？

    自己不在，人家和情郎你一言我一语笑得开心得多了。

    还说不喜欢，不喜欢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既然她知道天下的女子都爱凌宣之，那她，那她就不能看看别人吗？

    张滨拳头攥得很紧，胸腔中的烦闷久久不能消散。

    自己最近的情绪极为不对劲，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辛苦买的白糖糕她没吃而已，符棠之前不也不喜欢自己辛苦淘来的玛瑙原石吗？自己不是照样大度？

    是因为昨天，她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好像在求救，仿佛天底下能救她的就只剩自己了似的，所以造成了错觉。

    难道她对谁都这样？也那么看凌宣之来着？

    “他娘的。”一想到若荷那么看着凌宣之，还有那个侍卫，自己就烦躁得想把那些人通通从她身边赶走。

    为什么就不能只有我呢？是我来的太晚了吗？

    张滨感觉好像胸口有巨石压住般，呼吸滞涩，难以平静。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一想到她，总会情难自控呢？时而开心，时而像这样痛苦。

    若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桌上的白糖糕已经所剩无几。听到得月楼下层似乎吵吵嚷嚷的，她推开门，问门口刚准备进来服侍的大婢女发生了什么事。

    “回殿下，是个小商贩，要往得月楼里送东西，又没有信函，也没人来接。”

    平日里若荷对这档子事无甚兴趣，许是忽然觉得若张滨在，或许能跟那小商贩结交一番吧？鬼使神差地，下楼来到大门旁。

    “哟，姑娘……惊扰您的大驾了，小的这就解决，不扰您休息。”得月楼掌柜知晓若荷等人的真实身份，由于在外微服，不好暴露，只得称呼“姑娘”。

    “没关系，商贩卖的什么？我想看看。”若荷凑近了商贩，只觉得他篮子里的东西，味道有些熟悉。

    “姑娘，您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们酒楼非说不让卖外面的吃食，可在下不是卖，是有名黑衣公子付了定金让在下来送的，据说是他meimei想吃。可他今日不在这，无可对证，在下可真是犯了愁。”徐生早上起来没顾得上背书，赶着第一锅新鲜出炉的白糖糕送来，做了老多，一会还要给阿婆送去。

    “meimei……”若荷心中已知晓是张滨叫他送来的，估摸着是给符棠送的，心里泛着疼。开口道，“昨日我吃了你家糕点，真是不错。还有多的吗，我再买些，分与我家下人也一并吃了。”奇怪得很，忽然便觉得这白糖糕索然无味了。

    “不用不用，公子给的银子已经够在下一家吃半年的了，再贪得无厌……嘿嘿，怕孔夫子就不保佑在下高中了。”徐生看到这般漂亮的世家小姐，难得露出些与旁人不同的书生傲骨，惺惺作态地鞠了一躬，“那么，货已送到，在下告辞。”

    经了一整晚的考量，若荷认为还是与张滨理清关系的好，省着剪不断理还乱，给了自己念想不说，平白扰了他心绪。

    “紫寰，去打听一下世子去哪了，请他回来，就说……”若荷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我想与他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