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Speak long solitude ①（大公孕梗）

    战争并不乏普通魔兽军队的对抗，但更不乏顶级魔兽的交锋。阿普利比拖着人类域统治者尼科莱塔对阵女神，而他则需要和尤里乌斯战斗，还需要防备无尽之海守卫塞缪尔的偷袭。除此以外，战争下愈发沉重的家族事务和行军所需要的资金物资的管控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于是有了几小时前被阿纳斯塔贯穿蛛身的一幕。

    鼻端充斥着自己和他人的腥臭血味，他躺在堕落城的城主府内最好的房间里，无法克制獠牙间溢出的破碎脏器和血液，用尽最后力气用威严冷硬的声音让尼克罗关上门，让室内只剩下尼克罗、他和医生。

    他剧烈地喘息着，靠在床头，感觉到早已腐朽不堪的身体内部，力量正飞速流逝。

    在医生颤抖的手下，他漆黑的被血浸透的上衣褪下，露出那极少为外人所见的惨白肌肤，它们的下方有着优雅而充满力量的流线型肌rou，没有一丝赘rou，只是有一处巨大的血洞。那是导致他如此虚弱的罪魁祸首。

    然而这位被意识到了什么的他自己请来的医生，战战兢兢，仿佛下一秒全家都会被暗杀地说：

    “您……您怀孕了……”

    他闻言，猩红的眼微微阖上，偏头向床的内侧，“……嗯。”

    尼克罗被戏耍的愤怒和相信后的不可思议和震撼，他无暇顾及。在破碎的呼吸和因为大量失血而天旋地转的眼前景象中，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再检查一下。孩子们健康吗？”

    肚子里面平白多了一堆活物，他当然能够感觉得到。无非是因为概率实在太小，又因为他在战争中受伤过重，不得不找医生来询问。

    伤势快速处理好，在各种魔法仪器的摆弄下，很快他就得知了肚子里的东西的确切信息。一共五个卵，都是人类和魔兽的混血儿，发育得并不算差，也不会流产，但是因为母体的状态过差，有受惊和魔力紊乱的表现。

    “您现在伤势很重，卵也发育了一段时间，不适宜直接人工干预。我可以给您准备一些药来减少卵和母体的连接，十天后我就可以为您做取卵的手术。”医生不敢去想这是怎么怀上的，“我会给您用最好最贵的药，确保您不会在手术前后感到不适或魔力流失。”

    他抬眼，漆黑浓密的睫毛长如奢侈，为这张冷硬成熟，充满了统治力和攻击性的脸增添了一丝奇异的柔和妩媚。他说：“我要你让他们健康地生下来，并且能够健康地长大。”

    “叔叔，你疯了？他们是杂种！对不起，但是——”尼克罗难以置信地说，最后的理智都用来压低声音。

    康拉德的鹰眸陡然恢复冷厉，他皱起眉，不容置疑地说：“这是我的孩子，家族的后代，你的兄弟，就这样。”

    “但……”尼克罗在家主的眼神下不敢再说一句话，只是依然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这是天大的丑闻！老天，这不只是他对美纳斯是否有偏见的问题……如果是布莱丝让他怀孕了，他惊恐的程度也不会减少多少。

    他强自冷静，医生出去了，几个心腹进来。康拉德的下一句话，很快又将他拉回了某种“正轨”上。

    “阿德利安怎么样了？”

    漆黑的大氅在沙发上铺开，康拉德半捂半托住小腹，缓缓开口，眉眼平静得令人恐惧。他习惯性地让下属替他点好烟，送入嘴中的前一霎才想起来不能抽，最后面无表情地把烟摁灭在瓷盏里。

    已经成为侯爵的罗伯特褶皱的脸充满经年累月形成的恭敬，他说：

    “我们已经整理好了证据。”

    “好。”

    康拉德站起来，轻拍罗伯特的肩膀，“尽快完成。”

    ……

    尼克罗亲手参与了这个颠覆他的认知的计划。

    即使他已经成为家族高层广泛认可的继承人，但很多家族事务依然不允许经他手。在一次沉重的败仗后，他参与了一次会晤，他那面目冷酷的叔叔说，战败原因主要是人面蛛家族内部消息泄露。

    他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判定前家主之子阿德利安，也就是他的大伯是背叛者。但他知道当他如此说，那么所有魔兽都要为这句话背后的意志而行动。

    “我们要解决掉的不只是阿德，还有他所有的隐藏的亲信。预计在下一次战争，我们会和克莱蒙首次作战，那是一个好机会。”

    “他觉得我不会动他，他把布莱丝当作线人。”他说，眉眼显示出一种君主真真假假的亲近，“收集一些和她无关的证据，必要的时候，为阿德创造一些条件，比如放出一些假消息。再为他提供一些刺杀的机会——康斯坦觉得我依然信任他，手下也有不少魔兽，不容易除掉。把康斯坦的消息泄露出去。”

    他说：“我要看到阿德利安·尤塞恩以谋反、鼓动谋反、通敌三项罪名被处死。”

    除了他这个继承人以外，其他的魔兽不禁感受到不自在的心慌和惧怕。他们之中有些魔兽是上代家主的遗产。上代家主不吝啬于给予他们强有力而有热度的拥抱，豪爽的夸赞，并游刃有余地展示其统治力，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臣服。而康拉德则不同，他会让他们因为梦到那双幽灵般的猩红鹰眼而惊醒，并且从来只伸出冰冷的手。

    “但我们依然很难完全避开布莱丝。”家族中最年长的魔兽——狼蛛拉里·尤塞恩从厚重繁复的棕褐色长袍中缓缓开口，“短时间内，还是不要有过多杀戮的好，尊敬的家主。”

    “说她是被胁迫的。”转动扳指的手一顿，他缓缓说。

    “……你会后悔的。”拉里见劝阻无果，长叹一声。他不愿意去回想那个曾一心驻守边境，不插手继承的青年，更不愿意回想起他在迎娶布莱丝时眼中充斥的对拥有家庭的期盼。

    康拉德动作一顿，而后挥手让他们出去。

    ……

    某一夜，战事稍缓。尤塞恩大公从战时会议中返回边境的一处城堡，喝完药剂，仔细地沐浴，将药膏抹在没有明显隆起，却满是灰黑纹路和小球状凸起的小腹上。

    水晶散发的光芒昏黄，他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中，看着下方花园里的橄榄树和供孩童玩耍的秋千。

    缓缓抚摸着小腹，他眸光晦暗，启唇用人面蛛家族已经鲜少使用的古语轻唱起摇篮曲，雄性的嗓音低沉磁性，透着令人潸然泪下的柔情。他一边唱，一边轻轻摇晃着藤摇椅。

    “父亲很爱你们，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