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道重置

    昏暗腥臭的地牢中，无数小蛇在脏污的杂草之间游荡。

    它们是只有进食本能的动物，什么也不懂，只会不分敌我地啃食血rou。因此，无论是那放在坛子里、如同一摊烂rou一样的女子，还是衣衫破烂、怀抱着那个硕大的坛子的周国帝王，都只是它们的食物罢了。

    可这样的日子不过才过了半年，那女子就死了。

    当然，群蛇并不在意失去了这份口粮，总之还有那个皇帝在呢，他的血rou可比那个凡间女子的血rou好吃多了。

    “啪嗒——”

    几条小蛇愣了愣，被突然丢下来带着血的眼球吓得停下了扭动的动作。很快，它们又嗅到了极具诱惑的味道，近乎疯狂地扑了上去！

    澹台烬睁着仅有的右眼，左眼眼眶里面空无一物，泊泊地流出鲜血。

    他没有看那颗属于黎苏苏的眼睛是如何被蛇群分食，而是将自己的脸贴在了那女子的脸上。即便她已经没有了生息。

    感受到那冰冷的肌肤，澹台烬颤抖着嘴唇，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放了……冰裳……”

    [天道系统：检测到情节中止。]

    [天道系统：恶毒女配【叶冰裳】死亡，主角【澹台烬】拒绝离开地牢。]

    [天道系统：无法推进重要主线情节“冥界鬼哭河”。]

    [天道系统：启动第14527次重置。]

    [天道系统：主角【澹台烬】记忆清空中——]

    [天道系统：主角【澹台烬】、主角【黎苏苏/恶魂叶夕雾】、恶毒女配【叶冰裳】、男配【萧凛】等角色正在重新载入。]

    [天道系统：检测到外来天道。]

    [天道系统：外来天道合法合规，已通过验证。]

    [天道系统·甲：本系统更新为甲号系统。]

    [天道系统·乙：本系统为乙号系统。]

    [天道系统·甲：本世界正式进入双天道共轨监控阶段。]

    [天道系统·甲：甲乙系统人设、情节发生冲突时，以本系统为准。]

    [天道系统·乙：甲乙系统人设、剧情发生冲突时，以本系统为准。]

    [天道系统·甲：主角【澹台烬】、主角【黎苏苏/恶魂叶夕雾】、恶毒女配【叶冰裳】、男配【萧凛】等角色已经重新载入。]

    [天道系统·甲：本世界重新开始运行。]

    “啊——！”

    冰冷的湖水将叶冰裳整个人淹没，寒意穿透了她的每一根骨头。叶冰裳紧紧闭着眼睛，窒息的感觉让她无法自控，湖水不断地被呛入她的口鼻之中，如刀割一般疼痛。

    太冷了、太痛苦了。

    原来，这就是叶冰裳这个名字的含义吗？

    像一片枯萎的树叶无力地坠落。无处不在的寒凉拥挤着她残破的身体，就像是一件天赐的衣裳。

    就在叶冰裳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恍然之间竟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暖意。她仿佛是被人拥抱着、轻哄着，逃离了所有不安与彷徨，就快就要安然入眠。

    叶冰裳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不是云姨娘。姨娘不会哄她，姨娘只会让自己再体谅她一点，让叶冰裳再大方一些、得体一些。或许是因为她是叶府的大小姐，需要做出表率，也或许是因为姨娘更在意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叶冰裳并不愿意去细想。

    因为承认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自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或许再乖巧一点呢，或许再顺从一点呢，他们总还是会喜欢自己的吧？

    “冰裳……”

    “累了吗……”

    “睡吧……”

    叶冰裳那深埋在心中的委屈和怨气被勾起，她好像是靠在那人的胸膛之上，默默地流着泪水，却依旧不敢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

    她又有什么话能说呢？

    一双手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向她伸来，抓住了叶冰裳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向上游去。叶冰裳陡然从那温暖的回光返照之中被人拖走，来人紧紧地箍着她的身体，却只让她觉得更加痛苦。

    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了。

    “哗啦——”

    萧凛死死地抱着叶冰裳游上水面，单手一撑便轻巧地上了岸。

    “三小姐！！！”

    刚刚将冰裳救了上来，传入萧凛耳中的只有赶来的叶家暗卫们因为叶三姑娘的落水发出的呼喊。萧凛没空管他们，而是将手掌贴在了冰裳的后背处，用温和的灵气将呛进去的水给逼了出来。

    “娘娘！”小慧哭着扑了上来。

    叶冰裳脸色苍白，吐了好几口水，才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萧凛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旁，叶夕雾也被将军府的暗卫救了起来。她是推叶冰裳的时候脚滑掉下去的。

    庞宜之狼狈地爬上了岸，冷得瑟瑟发抖。

    他看见六皇子侧妃掉下水，一时冲动便跳下了水。虽然是发乎于情，也可实在有些越矩了。

    萧凛将昏迷又起了高热的叶冰裳抱起来，匆匆地离开。

    路过庞宜之的时候，他还不忘嘱咐对方去换衣服。六皇子光风霁月，庞宜之忽然就心生了不少的愧疚，垂首跟着太监下去更衣。

    澹台烬这时候才从湖水里浮上来，他看着萧凛抱着人的背影，心中莫名悔恨。

    差一点，他就能抓到她了。

    “质子殿下！”暗卫也给叶夕雾逼出了呛入身体的水，见澹台烬居然在水里发起了呆，不由得催促，“三小姐晕过去了！”

    澹台烬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地游了过去。他的身体可也孱弱得很，怎么游得快呢。

    突然，一阵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澹台烬怔愣。

    [天道系统·乙：“宫宴落水”剧情不符，提出修正意见。]

    [天道系统·乙：该剧情节点叶冰裳尚未成为萧凛侧妃，叶冰裳于将军府被推落水，请修正]

    [天道系统·甲：重要情节，不予修正。]

    [天道系统·乙：“宫宴落水”剧情不符，提出修正意见。]

    [天道系统·乙：修正为“叶夕雾落水后是自己扑腾上来的。”]

    [天道系统·甲：非重要情节，修正通过。]

    声音消失，澹台烬又恢复了一脸的无所谓。

    他眼前一花，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了一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又回到了之前跳入水中的时候。

    澹台烬屏住呼吸，向那一抹坠入湖水中的身影奋力游去，却也只能看着叶冰裳被萧凛抓住手腕、拥入怀中。

    澹台烬在水中收拢五指，眼睁睁地看着那紫色的衣袂从眼前飘走。

    为什么不是我？

    萧凛抱着叶冰裳上岸，庞宜之跟着上了岸，而澹台烬却是慢悠悠地游了上去。

    他刚浮出水面，就听到叶家三小姐破口大骂的声音：“澹台烬！咳咳咳……你怎么不去死！你居然不救本小姐！！！咳咳……”

    澹台烬也不着急，得罪了她又怎么样，反正这位三小姐平日里也不会放过他。

    果然，澹台烬回去后便被罚跪在了结冰的湖面上。

    因为那位叶三小姐说：“澹台烬，你不是爱去湖里显摆吗，就好好在这儿显摆几天吧。”叶夕雾让他在冰面上跪三天。

    瘦弱的少年甚至连湿衣都没有换，身体微微战栗，却还挺直了跪在寒冬的冰面之上。

    澹台烬低垂着头，仿佛是体力不支，可没有人知道他在轻笑。

    [天道系统·甲：“质子跪冰”的要求和时间有误，应该为“叶夕雾什么时候原谅他，他什么时候才能起来。”，且在这一日因【叶夕雾】生病没有实施。]

    [天道系统·乙：质子罚跪三天后，进入重要剧情“昏倒救起”、“找寻邪骨”“泄愤鞭打”、“高热照顾”、“教训下人”以及“苏苏盛饭”。没有错误。]

    [天道系统·甲：经检查，贵系统“质子罚跪”前后重要情节发生紊乱。]

    [天道系统·甲：按照本系统设定，落水当日为十一月二十七。落水后【叶夕雾】要求质子罚跪，但因【叶夕雾】因落水“病得很重，久久不愈”没有罚跪。因“久久”二字和“黎苏苏穿来半月前落水”的描述，本系统预估应当有十五天的时间。后【叶夕雾】“她的祖母担忧她，带她去天华寺上香。”于十二月十二日遭遇山贼，恶魂身体被穿，本文主角【黎苏苏】到来。]

    [天道系统·甲：主角【澹台烬】带领将军府人手营救主角【黎苏苏】，返家后被要求重新罚跪，共两日。十三日晚，发生重要情节“泄愤鞭打”、“高热照顾”。再过两日乃十五，发生重要情节“结春蚕第二次发作”。]

    [天道系统·乙：系统进入自查，请接驳核对。]

    声音消失，澹台烬费劲千辛万苦才忍住了冷笑的欲望。

    四周有下人看着他，他不能露出马脚。

    不知道是从哪一次轮回起，当澹台烬的行为发生异常的时候，那冰冷的声音就会出现。虽然很快，他又会失去所有的记忆，继续做这个“澹台烬”。但是，他清醒的时间随着重置的次数增多而不断延长。他明白是这个无间地狱困住了他，也困住了裳裳。

    直到上一次……澹台烬感到一阵锥心般的疼痛。

    他早就应该把这个世界彻底毁了。

    澹台烬颤抖着干涸的唇，牙齿相撞。他的双手贴在冰面上，看着自己模糊的影子。

    “晏泽，冰裳只想好好地活着。”记忆中的女子带着浅浅的笑容，“晏泽也要好好地活着。”

    如果他真的把这个世界毁了，裳裳该怎么办？

    澹台烬被重置过上万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裳裳那无论处在什么境况下都要想活下去的决心。

    即便在这些重置后的世界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爱她。

    因此，澹台烬也迟疑了上万次。

    不过让澹台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重置却不同以往，因为……又出现了一个天道。甚至，这两个天道居然还会发生分歧。

    他忽然窥到了一线生机。

    夜幕降临，守着他的下人也纷纷离开了。

    澹台烬依旧保持着自己清醒的意识，这意味着天道容许了他不算严重的偏移行为或者还没有回来。

    他试探着从冰面上站了起来——

    没有行为异常的警告。天道是真的没有回来！

    “哈哈……”

    澹台烬又跪倒在冰面上，低声发笑。

    居然能从那样严密的监视之下获得喘息的空间。澹台烬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这么一点喘息的空间又有什么用？

    照样救不了冰裳和他。

    虽然这么想着，澹台烬依旧借着夜色的掩盖离开了叶府。

    他不在乎会不会被发现，大不了又一次重置罢了。

    御医与六皇子萧凛作别，从他的宫殿离开。这已经是萧凛第三次延请御医为自己的侧妃诊疗了。

    萧凛想到病势越来越重的冰裳，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

    明知道那位叶三小姐总是与冰裳过不去，今日冰裳被她叫走的时候，他却没有阻拦。萧凛后悔万分。

    还有一件让萧凛觉得心痛的事是，冰裳还未有一丝好转，叶家请求萧凛息事宁人的消息已经托人递了两回。

    他们都不问问冰裳如何么？

    萧凛叹了口气，转身走入后寝。

    萧凛来到侧妃所属的屋子，看到小慧坐在床边为冰裳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我来吧。”萧凛对她说道：“你下去看看药可好了。”

    “是，殿下。”小慧将巾帕放在一旁的金盆上，行了一礼才下去。

    这屋里都放了炭盆，十分温暖。只是窗户都是紧闭着的，苦了前来窥视的乌鸦，竟是什么也瞧不着。

    萧凛拿起沾了水的帕子温柔地擦掉了叶冰裳额间的冷汗。

    叶冰裳皱着眉头，一脸的痛苦和挣扎，口中还不断吐出混乱的呓语。像是陷入什么不可名状的噩梦之中，怎么也无法醒来。

    “杀了我……杀了我吧……”

    “不……我要活下去……我没有……”

    “不要……不要……”

    萧凛靠近她，安抚道：“冰裳，别怕，没事了。”

    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了？！

    叶冰裳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澹台烬和满地的小蛇，声嘶力竭地尖叫。她好害怕，她好痛啊！她讨厌这些蛇，更讨厌这样的澹台烬。

    可是她永远也无法从澹台烬的面前逃离。

    澹台烬杀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杀了她。

    为什么呢？叶冰裳不明白。

    她有错吗？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叶冰裳眼睁睁澹台烬那张妖邪的面容靠近，然后抱住了她仅剩的身体。

    他好残忍。

    明明是澹台烬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他却总是做出这副像是拥抱卿卿的样子来，与她耳厮鬓摩。

    明明他不爱她啊！

    澹台烬爱的是叶夕雾。

    “滚开……”

    “你滚啊……”

    萧凛心中一惊。

    他从未见过冰裳有过这样的恨意、说出这种粗鄙的话语，一时竟有些怔愣。

    “殿下，药好了。”小慧端着药匆匆地走进来，让萧凛回过了神。

    萧凛将叶冰裳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接过小慧手中的药，一勺一勺给了叶冰裳喂药。

    叶冰裳尚还陷入噩梦之中，药汤难以下咽，不少的汤药都洒在了被子和萧凛的身上。

    待萧凛艰难地喂完了一碗药，小慧连忙接过，道：“殿下去更衣吧，这里有我们呢。”

    萧凛小心地让叶冰裳重新躺下，对小慧说：“劳烦你们了，记得再给冰裳换一床锦被。”

    “是，殿下。”小慧目送萧凛出去，将手中的药碗交给了其他婢女，又唤人拿了一床崭新的锦被来。

    即便服了药，叶冰裳的情况也只是好了一点。

    小慧十分心疼。她想起上一次小姐病这么重，还是前年在庄子上养病的时候。那时候也是三小姐说大小姐生病碍着她的福气了，老夫人二话不说便让小姐到了别苑去养病了。别苑哪里有京中好，大夫都不好请，小姐生起病来差点人就没了。

    这次又是三小姐！小慧是真的想不通，三小姐为何总是跟大小姐过不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叶冰裳的高热才退了些。小慧松了一口气，给叶冰裳换了一身寝衣。

    夜越来越深了，六皇子来瞧了瞧。见叶冰裳的情况有好转，他嘱咐小慧好好地照顾后回了自己的寝殿。

    小慧让人熄了灯盏、备好茶水，她自己则是卷了铺盖，在外间的榻上为叶冰裳守夜。

    叶冰裳还沉浸在无数个噩梦之中。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澹台烬都要杀了自己，哪怕自己没有做出离间二人的事情。只要叶夕雾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她就会被澹台烬以各种方式折磨致死。

    叶冰裳当然不懂。

    那可是写入天道的“亲手斩杀”，凭她一个凡人怎么能够撼动。

    小慧和门外守夜婢女忽然陷入了沉睡，一人推开了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了叶冰裳的床前坐下，听到了叶冰裳噩梦之中的低语。

    那是澹台烬。

    他伸出手抚上叶冰裳guntang的额头和脸颊。

    澹台烬的手很冷，长了好几个冻疮，就像是一块冰一样，早已没了知觉。因此，当触碰到叶冰裳guntang的额头时，他竟然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澹台烬俯身，将自己冻僵了的脸贴在叶冰裳的脸颊上。于是，他便听清楚了叶冰裳咬牙切齿骂着的话。

    “滚……”

    “不要过来……”

    澹台烬知道她在骂自己。

    没关系，他欠冰裳一万四千五百二十七份债，冰裳怎么骂他都是应该的。

    澹台烬低声念起了久远的歌谣。

    “西海若木，东溟扶桑。”

    “六合七圣，混元洪荒。”

    ……

    “西海若木，东溟扶桑。六合七圣，混元洪荒。星回日运，两仪四象。”八岁的冰裳坐在窗边读书，“绛气飞龙，九苞凤凰。长鲸卧海，大鹏铩苍。”

    “终南有路，天关开张。”

    少年样貌的神君骑着青鸟突然出现在窗前，接下了最后一句。

    晏泽见她吓得抖了一下，攀着窗户将头探了进来：“吓着你了？”

    冰裳放下书卷，没有因为晏泽吓着她而生气，说道：“神君走正门的话，就不会吓着我了。”

    晏泽挑了挑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跟西王母娘娘借了青鸟，我带你去玩。”

    冰裳是季连的后裔，被挑来跟这位七百岁的小神君作伴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她早已经习惯晏泽这想了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好吧。”冰裳答应了，又说：“可不能出玉山。”

    见她答应了，晏泽笑道：“有我在，出了又如何。”

    冰裳板起了一张脸：“神君如此，冰裳就不去了。”不久前冰裳被他拐出去，两人才挨了骂。

    晏泽捏她鼓起来的腮帮子，觉得十分可爱，说道：“好吧好吧，裳裳仙子，请。”说完就松开了手。

    冰裳被捏了脸有些不高兴，但她很清楚这位神君可比自己幼稚，因而什么也没说。

    她刚想从榻上起身，却被晏泽拉住了。

    “神君？”叶冰裳不解。

    于是她便看到晏泽半个身体都探了进来，伸出双手直接将自己抱了出去。

    冰裳涨红了脸，怎么能从窗户出去？

    但还没等冰裳说出些话来，她就已经落座于青鸟背上。

    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神君环抱着她，欣欣然地说：“今日有瑶池融玉之景，我带你去看。”

    瑶池的池水是由玉山之群玉髓所化，三年便有一次大融，冰裳还没见过。

    她满眼期待地望向那群玉山头的瑶池，青鸟张开翅膀，载着他们翱翔于紫色的天空之下。

    噩梦逐渐被驱逐，叶冰裳好像回到了一个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云雾缭绕、百花齐放。莹亮的玉髓化作溶溶的琼浆，汇集于一方青池。前方的少年倾身掬了一捧瑶池水，随手洒落在半空中，便是一道道五彩晶莹的光晕。馥郁的冷香弥漫开来，像是仙绫一般缠绕在叶冰裳的身旁。

    “裳裳……”

    澹台烬感受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与叶冰裳分开。他又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那里已经染上了叶冰裳的温度和气息。

    虽然出门后，她的气息就会被冷风吹散，但澹台烬已经很满足。

    他该走了。

    澹台烬此番进宫已是冒险，因为这里还有萧凛的潜龙卫暗中守护着。只是因为萧凛还没搬出府去，为避免帝王忌惮他在宫里留的人手并不多，这才让澹台烬逮着机会潜了进来。

    最后，澹台烬又忍不住捏了捏叶冰裳的脸。

    叶冰裳已经长大了，没有了曾经rou嘟嘟的脸蛋，但澹台烬依旧觉得很好捏。

    “不许喜欢萧凛。”

    明知道少女听不见，澹台烬依然固执地说道——

    “只准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