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安魂曲奏响
“没事，她们进不来的。”小柳说话了。 游凡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小柳。只见小柳非常淡定地坐在那里，油灯昏黄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居然让她感到心安的感觉。 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总比自己靠谱得多了吧？游凡心想，也不管那么多了，一咬牙，搬着凳子小快步挪到了小柳身边。 游凡根本不敢往大殿门口那边看，心跳得超快，全身的鸡皮疙瘩根本下不去，问小柳：“那个，到底是什么？” “婴灵。”小柳说。 “什么灵？” “婴灵。”小柳重复了一遍，“被遗弃在这里的女婴的灵，入夜后就会出来玩耍。今天可能是感到有人来了，对我们有些好奇，出来得早了些。大殿四周布置了阵法，她们进不来的。师姐她们也不好过来就是了。” “所以你们到这里歇脚，到底是想做什么？”游凡问。 “查看是否有新的女婴尸骨。”小柳说，依然保持着低头看书的姿势，但游凡感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闪过一丝凶狠的光。 “……”游凡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 除了小柳翻书的声音，就是外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游凡总觉得自己好像也听到了女孩的玩闹声，并不十分真切，反而有种幽幽的说不出来的阴森感。 忽然“咔哒”一声响从大殿门口那边传来，游凡条件反射地就转头，只见大殿门口的门槛沿掉落了一块，似乎是被挤掉的，一个黑影已经伸了半个身子进来了，而且还歪着脑袋像是在看她和小柳一样。 游凡的声音都颤了：“你不是说进不来吗？！” 小柳立即站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门口，“应该是阵法松动或者被人破坏了。” “那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小柳居然回了这么一句，伸手往衣袖里掏着什么，一边居然迈步向大殿门口的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游凡都要哭了。 “去找师姐她们。”小柳说，将从袖子里掏出来的东西往门口的方向扔去。 那东西似乎是几张符咒，黑影都在那一瞬间退了开去。 “跑啊！”小柳大喊，“你看我的符咒像是能支撑很久的样子吗？！”话说没几个字的时候人就已经跑出去了。 游凡立即拔腿直追。 小柳不断地向前方扔着符咒，跑得飞快，游凡拼了全力奔跑才能跟上。 跑着跑着，游凡就发觉不对劲了，脚下差点一软——讲道理，她跟着小柳跑了这么久，应该跑出去好远了，但周围依然是一片浓雾，浓雾中星星点点的幽绿鬼火还越来越多，无数女婴女孩的影子在其中跳跃着。 游凡整个头皮发麻，再往前一看，居然看不到小柳了。她真的都要吓疯了，脚底下还是不停地跑着，咬牙支撑着，生怕万一停下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结果她没再跑几步，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飞扑了出去。 在被幽绿的鬼火吞没之前，游凡骂娘了，这得是什么运气？穿到一本BL小说里，到现在连攻的脸都没见到，就要被困死在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鬼打墙里了！ 她的意识短暂地空白了片刻。 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一块布里，被拎了起来。 她的视界很模糊，只能看到周围模糊的人影。 她被拎着晃动着，感到很难受，然后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又是个没把的，XX，你婆娘肚子不争气啊！要不再娶一个吧！”有人影说了一句。 然后所有人影都笑了起来。 她被拎着晃了很长时间，然后被放下了。 周围的人影都消失了。 整个视界都暗了下来。 她的手脚挥动挣扎着，包裹着的布松开了。 她好冷啊。 她好饿啊。 她大声啼哭着。 一直到再也哭不动。 好冷啊。好饿啊。 好冷啊。好饿啊。 好冷啊。好饿啊。 她终于向下沉去，沉向无尽的黑暗。 无尽的绝望。 以至于她被喊醒之后，还久久反应不过来。忽然她猛地喘了一口气，抬手一摸，整张脸都给眼泪鼻涕淹没了。 将她叫醒的小柳一脸嫌弃地低头看着她，给她递了张手帕。 游凡接过手帕，对着脸一顿猛擦。 在游凡总算平静了一些下来了之后，小柳才道：“你也进来了。” “什么？”游凡抬头看向小柳。 “这里是幻境。”小柳指着四周，“找到契机，或者等外面的师姐她们来，就能出去了。” 游凡才开始注意四周，愣住了，“……这是哪？” 她和小柳现在似乎是在一处稻田的边上，往山坡上上去，有一户人家，点着昏黄的纸灯笼。 “咔啦咔啦……”怪异的声音从稻田另一边传来。 游凡探头去看，只见杂乱的草丛后面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一个还没有她小腿高的骷髅骨架。那空洞的眼眶似乎是在盯着山坡上的那一户人家，头骨还没闭合的骷髅头和细小的手脚摇晃着，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游凡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张大嘴巴看向小柳。 小柳也看了她一眼，这次倒是立即就说话了：“这是走尸术。这孩子是从山里边走出来的。山里边就是我们所在的尼姑庵。” 游凡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憋出了一句，声音是极力压到最低了：“你怎么知道？” “没事，你就是大喊她也听不到。这里是幻境。”小柳说，“明早出发我们就会经过这里。还有，这女孩身上有我们贴的安魂符的标记。” 游凡没看出来标记在哪，也没敢细看，只当小柳说的是实话了。似乎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在这上面骗她。 话说回来，小柳称呼这具在往山坡上摇晃着走去的小小骷髅为“这女孩”，也就是说，它是被丢弃在废弃尼姑庵的女婴吗…… 经由走尸术“活”过来的女婴，咔啦咔啦一摇一晃地走进了山坡那户人家的大门。 游凡跟在小柳的身后，跑到了院墙边上，然后在小柳的帮助下爬上了院墙，向内看去。 一切发生得很安静，一点激烈的动静也没有，但游凡整个人都呆了—— 简单来说，“活”过来的女婴，杀死了一整户的男丁，连还在嗷嗷哭泣的男婴也不放过。 虽然说是幻境，但游凡感觉自己闻到了nongnong的血腥味。 院墙后的树丛深处，一瞬似乎闪过了一个人影。 “那应该是暗堂的人。”小柳似乎是认出来了。 “……什么堂？” “暗堂，一个暗杀组织。”小柳说。 “所以，是这个暗堂的人……在cao纵，走尸？” “嗯，越嵋山也有人会cao纵走尸。”小柳说，“术法千万，只看人如何用了。” 游凡不忍心看院墙内的一片血红，扭过头去，道：“这家的男人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吗？” “那得问她了。”小柳指着在屋顶上“开心”地跳跃着的女婴骷髅，“暗堂的人是在帮她。枉死之怨平息了，她终于可以赴往生之地了。” “……你是说，是他们杀死了她？”游凡说，“他们将她丢到了已经废弃的尼姑庵？但这也不能……” 游凡没再往下说了。 小柳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游凡想起来檀玥告诉她，小柳是在一株柳树下被捡到的。 小柳是为什么会被丢弃？ 就像这个女婴一样吗？ “你说阵法被破坏了，会是这个什么暗堂做的吗？”游凡问。 “不会。”小柳说，“我们布置的是安魂阵法，她们的走尸术法看似恐怖，其实也是为了安魂。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安魂阵法与她们的术法也并不冲突。” “那会是谁？” “可能是路过的什么野狗误闯了吧。”小柳说。 就在这时，似乎是从天际传来了悠扬清澈的琴音，紧接着四周的光线似乎都开始跳跃起来。 “安魂乐音。”小柳微微笑了起来，“师姐她们终于来了。”